第44部分 (第1/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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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福生的灵堂就设在这个狭小的外间。八仙桌上陈列着朱福生一张放大的照片,上面搭着一块黑纱;前面放着一个陶制的香炉,里面焚了三柱香;香炉前边放着两只白瓷盘子,里面堆着几样粗糙的点心。桌子上方的墙上,挂着几幅白布挽联,当中一副写的是“鹤驾已随云影杳,鹃声犹带月光寒”,旁边一副写的是“一生俭朴留典范,半世勤劳传嘉风”,白布都很陈旧,一看就知道是丧事服务社挂的。桌子下边放着一个烧纸的瓦盆,里面盛着半盆纸灰。旁边地上撂着几张旧枕席,充当行礼用的垫子。五斗橱上有一台录音机,正在播放低沉的哀乐。
曹元明看见他家竟然还不如三十年前的农村,原来就沉痛的心,又增添了一份心酸,非常沉痛。他走到朱福生的遗像前,在垫子上跪了下来,端端正正磕了四个头。朱福生没有儿子,披麻戴孝的朱小梅跪在旁边答礼,答过礼后,又在瓦盆里烧了一叠火纸。曹元明从垫子上爬起来,顺便看了朱小梅一眼。见她面容虽然悲戚,却的确有一股掩不住的俏丽,倒也不是想象中烟花女子那样的轻浮。
跟在曹元明后面来的人,见曹元明磕头了,也都纷纷挤上来磕头。朱家的亲戚在一边挨个替他们胳膊上扎孝布。一时间,屋里乱哄哄的。
屋子本来就不大,一下子涌进来这么多人,中间还烧着一盆火,温度立刻就上来了。曹元明呆了一会,感觉酷热难当,汗也顺着脖子淌下来了。他朝里屋看一眼,没发现朱福生的老伴,便问她在哪儿,说要看看她。
朱福生虽然久病在床,但毕竟是个退休工人,还是朱家唯一拿工资的。朱福生一死,家里顿时断了经济来源,对他老伴来说,不啻是灭顶之灾,她哪里还能撑得住?朱福生一咽气,老伴跟着就躺下了。不过一来屋里太热,二来不断有亲戚朋友上门吊唁,她实在没法躺在屋里。张传富便把门板卸了下来,在屋外的老槐树下,给丈母娘搭了一张小床,让她躺着。
曹元明他们来了就直奔屋里,哪里想到这么热的天外面还会躺着人?经朱小梅指点,这才知道朱婶躺到外面来了。曹元明以前见过朱婶,印象中是个白净净、胖乎乎的女人。谁知走到跟前一看,床上躺着的却一个瘦骨伶仃的老太婆。
“老嫂子,你比从前瘦狠了!朱师傅病这么些年,把你们都拖累不轻哦!”曹元明叹息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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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婶见曹元明来看她,便放下手里的芭蕉扇子,挣扎着爬了起来,还没开口说话,倒先掉了两串眼泪。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诉起来:
“曹厂长,我家老朱死的冤哪!他病其实不算重,都怪家里没钱替他看,这才死的啊!他住院那阵子,来了一个姓董的老头子,是人大什么干部,比我家老朱病重多了,一来医生就叫他家准备后事。架不住人家有钱,什么药都用最好的,硬撑过来了,现在都能起床上茅房了。我家老朱,连针都打不起,硬叫人家撵出来了!到家这才几天啊?这么热天,好人都受不了,何况他这病秧子?那还不是死货吗?呜呜!死老头子哎!你两腿一蹬就走了,留下我们一家老老小小怎活啊?呜呜呜!”
张世平见她哭个没完,担心她纠缠不清,赶紧把准备好的慰问金递给曹元明,向他使个眼色,叫他抓紧说几句就走。
曹元明接着钱来捏了捏,塞在朱婶手里,从张世平后面拉过一个三十多年岁的汉子,对朱婶说:“老嫂子,我和老张,都跟朱师傅认识头二十年了。这些年,朱师傅在厂里从来没跟人红过脸,哪个不知道他是个好人?哪知道好人没好命呢?现在他走了,咱们再伤心、再哭,也不能把他哭回来,对吧?所以你要节哀顺变,好好保重身体才对!这是工会的王干事,这几天就留在这块,帮你家处理朱师傅的后事。不管要用人还是要用车子,你都跟他说,叫他来安排。这是公司给朱师傅的慰问金,你收好了。”
不料朱婶没伸手来接他的钱,倒又抹起了眼泪:“曹厂长,我家什么样子,你现在全看见了。可怜老朱在厂里干这些年,一分钱没攒下来,临走反倒欠了人家万把钱的债。我家闺女、女婿都下岗,好几年也没个正经工作,全指望打点零工挣俩油盐钱,你说这日子怎法过哦!呜呜!曹厂长,这回你无论如何看在死鬼老朱面子上,好歹替我闺女或者女婿在厂里安排个工作,我就替你磕头了!”
说着她就要从床上滚下来。
曹元明赶紧把她按住了:“动也动不得哦老嫂子!这个事情好办,你放心。其实去年公司就替你家闺女安排好工作了,是她自己干没两天就不干的。这样吧!这回安排你女婿去上班,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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