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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笔钱是卖一个十六岁的黑人男孩得来的。他的名字叫阿提斯特,是你祖母那两个女仆德露茜亚和拉茜达的哥哥。这三个孩子是1850年底,你曾祖父从弗吉利亚的得兹堡拍卖场一起买回来的。那时他们已经是孤儿了。这三个黑人孩子都送给了你的祖母,两个女孩在家里做活,男孩大部分时间在别人家里做做临工什么的。
接着发生了一件丑闻。在你曾祖父写给我母亲的信中,他比较隐讳地谈到了这件事。显然,阿提斯特在他的第一次性冲动时,对镇上一个年轻漂亮的白人女孩进行了“不适当的冒犯”。这是你曾祖父的原话。这自然招致了灭顶之灾。你曾祖父想到了一个当时任何人都会选择的一条路。他把阿提斯特送到纽伯恩。他认识这儿的一个买卖黑奴的人贩子,他们把黑人卖到佐治亚的布郎斯威克附近的森林中去采松油。他以八百美元的价格把阿提斯特卖给了这个人。这就是我们老家地窖里藏的那笔钱。
但是,儿子,这故事还没完。这封信最令人心碎的,是你曾祖父对这次灾祸的结局的陈述。我早已发现,这故事增添了奴隶制的可悲与罪恶的色彩。我这样说,你也许能猜到这故事的结局。原来,阿提斯特根本没有“冒犯”那白人美女。那女孩是个癔病患者,不久后又指控另一个黑人男孩“冒犯”了她,后来被证明是假的。于是她的精神完全垮了,并承认她对阿提斯特的指控也是捏造的。你可以想象你曾祖父当时有多么气愤。他在写给我母亲的这封信中,说自己被一种犯罪感所折磨。他说,他不仅对一个黑奴犯下了不可原谅的过错,拆散了一个家庭;更严重的是,他把一个十六岁的无辜孩子卖到了一个非人的地狱。他说他后来又是写信,又是派私人邮差专程送信到布郎斯威克,愿意不惜任何代价买回那孩子,但那时的通信既缓慢又很不安全,阿提斯特最终没能找到。
你曾祖父在信中详细描述了藏钱的地点。我在地窖里按图索骥,找到了那个地方,发现了这八百美元金币。当我还是孩子时,我经常在那儿堆一些木柴,或藏一些苹果或马铃薯什么的,离那藏钱的格子只有五六英寸远。你可以想象,在经过那么多年后,这些金币已大大升值了,其中有一些现在已是稀罕之物。我抽空到里奇蒙德的一个古钱币签定人那里,让他估了估价。我想他应该是一个古钱学家。他提出用五千五百美元收购这些金币,我接受了。这已是出售可怜的阿提斯特的价格的七倍。这本身应该是一笔相当可观的钱,但你知道,你祖母在遗嘱里说要把这笔钱平均分给她的每个孙子,否则对你的帮助可能会更大一些。你的姑妈们不像我,在这人口激增的年代,那么深谋远虑地只生了你这么一个儿子,而她们——我那些不可思议的酷爱生育的姐姐们——总共给这世界添了十一张嘴,不仅个个健康,饥渴,而且全都穷得丁当响。因此,你在卖阿提斯特的钱中能分到的不到五百美元。我希望这周就能把支票汇给你,或最迟在把一切事务处理完毕之后……
爱你的父亲
1947年6月4日
多年以后,我想,如果当时我能主动把这笔钱里的相当一部分捐给全国有色种族促进会,而不是全部留下来的话,我可能已经得到了上帝的宽恕,减轻了自己的罪孽;此外,这件事还能成为罪恶的奴隶制的证据。作为一个年轻人,我非常关心黑人的命运,但最终我还是很高兴地留下了这笔钱。在后来的许多年里,黑人对奴隶制的控诉愈来愈强烈。作为一名作家(一个说谎的作家),我也从黑奴悲惨的命运里获取了好处。我像一个色情受虐狂一样,陷入一种无可奈何的情绪之中:一想到阿提斯特,我就对自己说这是什么世道,一朝为奴终身受苦;但同时,在1947年,我和任何一个黑人或“黑鬼”(我们那里都这样叫)一样,太需要这四百八十五美元了。
为等父亲的这张支票,我在大学生俱乐部多住了一段时间。如果精打细算,我可以用这笔钱过完整个夏天,或许还能坚持到秋季。可是住在哪儿呢?显然,我已不适合继续在大学生俱乐部住下去,无论是物质上还是精神上都是如此。这地方让我感觉自己一天天变成行尸走肉。我一直无法摆脱这种情绪,甚至偶尔放纵自己也无济于事。我在半夜里跑到华盛顿广场游荡,把手放在裤兜里,偷偷地做些见不得人的动作。我知道,我的这种孤独感已近乎病态,这种痛苦让我几乎无法忍受。我怀疑,如果离开曼哈顿的话,我会更加失落迷茫,至少这里的街道房屋让我感到亲切,多少有一种家的感觉。但我承受不起曼哈顿高昂的物价;我甚至租不起房间——一个单人房间的房租就远远超过了我的支付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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