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万里西行,风波恶,露行藏(一)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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碛口镇依吕梁山,襟黄河水,从碛口往南,黄河河床由一百多丈猛缩为二十余丈,故此处水流异常汹涌,声如虎啸龙鸣,势若万马奔腾。
黄河至此骤然变窄,是因为碛口镇为湫水河与黄河之交汇处,湫水河中带来大量泥沙,天长日久,阻塞了河道。
自古以来,西来的客商,行船到了碛口,为了不走下游险滩,纷纷弃船上岸,改走旱路,所以,碛口镇便成了水陆转换的交通要道,小小集镇,倒是繁华热闹得紧。
在碛口镇的西面,临近黄河处,有一所建构宏伟的楼宇,左右各竖起一根两丈来高的旗杆,杆顶黄旗飘扬,斗大的一个黑色“酒”字,旁边绣有六条飞舞盘旋的黑龙。
楼有两层,正中一块黑色匾额上,“聚龙楼”三个金漆大字,笔意古拙,却是一所百年老店。
聚龙楼有两样东西,大有名气,其一就是该店秘制的红烧黄河大鲤,黄河鲤鱼本就体态丰满、肉质肥厚、细嫩鲜美,聚龙楼对鱼的选材极是严苛,所用均是斤半之鲤。聚龙楼的掌柜在每日辰时前,以祖传秘法将鱼腌制,两个时辰后才可由后厨烹饪,那鱼上桌之后,端的是目看色泽红润,入口滑嫩鲜美,又没有半丝泥腥之气,食后回味无穷。
故此,来往的客商,武林中的豪客,还有达官贵人,只要到了碛口,第一件事大多是来聚龙楼中吃鱼。另外一样,就是该店自酿的聚龙老酒,酒粘起丝,微泛蓝光,入口绵香,甘润幽雅,回味凝重,确是酒中上品。
聚龙楼有此二宝,天天吃客盈门,宾客满堂,喝酒划拳,斗酒轰饮,热闹非凡。
秋风裹挟了黄河水,时不时发出澎湃的声音,时节已是昼短夜长,虽还只是傍晚时分,然四下里已经暗沉下来,只有聚龙楼内,依旧是灯火通明。
一楼临窗的一桌,坐着一个走方郎中,布幡靠墙放置,面黄微须,弓腰驼背,约莫五十来岁年纪,他的对面,坐的是一个小男孩,黑黑瘦瘦,穿一身粗布衣裳,就是普通的农家小孩模样,只有他脸上那一双黑溜溜的眼珠,在转动之际,方能看出一些灵动来。
驼背郎中颇有些年老体衰,连喝酒时,两手都是颤巍巍的,那个小孩边吃鱼边四处张望,最后,眼睛一直盯着窗外,过了一会,回过头来,对郎中说道:“义父,这前面便是黄河了么?”
郎中依旧低了头,用两眼的余光四处转了一转,身子微微前倾,凑近小孩,压低声音说道:“嘘,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尽量少开口说话,且在外面要叫师父,不要叫义父。”
小孩挠了挠头,讪讪应道:“嗷,我总是搞忘了。”
郎中又低声道:“这个饭庄中,三教九流的人都有,要小心些。”
这一老一小二人,正是王一鸣和杨应尾。
离开卧龙岗村后,还不到一日,杨应尾便沉沉病倒,王一鸣为他把脉,知道是他因父母过世后忧思太过,情致郁而化火,心火独亢而致心肾不交。他去药铺抓了些生地、玄参、茯苓、五味子、当归、朱麦冬、柏子仁等药,熬好后给杨应尾服下,每日早晚各一剂。
这一场病来得猛烈,王一鸣始终守在义子窗边,听到他在昏沉中说了许多话,一会说“不要杀我爹爹”,一会带着哭腔说“娘,娘,你要去哪里啊”,有时面上肌肉扭曲,切齿说“我要杀死你们”,王一鸣心下怜惜,把他抱在怀里,好生安抚。
药虽对症,但正是病来如山倒,病去若抽丝,三四天后,杨应尾方恢复些元气,已能慢慢进食。
王一鸣知道,江湖中认识自己的人着实不少,为遮掩行迹,他剃掉唇上髭须,摘了青锋剑,化了一颗茯苓党参丸,用温水调开了,涂在脸上,那脸便作蜡黄之色,再取了件短褂垫在后背,穿外套罩上了。
他取来铜镜一照,已完全不是平常的模样,即便是非常熟识的人,若不细看,肯定是认不出来的了。
他又拿锅底灰调了些蜂蜜水,把杨应尾的头手都抹了,找来了一身农家小孩的衣服,给他换上,杨应尾本来生得白净,这番打扮以后,便变成了一个黑瘦的乡村小子。
装扮停当之后,王一鸣又去买了辆马车,让杨应尾坐在车厢里面,自己当了车夫,赶着马车往西而行。一路上小心谨慎,早行夜宿,尽往偏僻处行走。
途中少不了遇到江湖中人,有孤身独行的,也有成群的,王一鸣听到他们用切口暗语谈论,都是说的要找自己和杨应尾。
有人见他们是一老一小,就格外的留意上了,更有些人出手试探,王一鸣只作不懂武功,懵然不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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