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部分 (第1/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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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究竟是哪里的领事?他后来的命运又如何?
对自己的命运都毫无掌握的监视员柯景星和蔡新宗,摇摇头说,不,他们一无所知。
他们不知道,卓领事名叫还来,燕京大学的毕业生,后来到欧洲留学,取得巴黎大学政治学博士学位。抗战爆发,他和许多留学生一样热血澎湃地回到中国,投入国家的命运洪流。太平洋战争爆发时,他是中华民国外交部驻英属婆罗洲山打根的总领事。日军在一九四二年二月登陆婆罗洲,卓还来还在领事馆里指挥着同仁紧急地销毁文件,以免机密落进敌人手中。炮火轰隆声中,不及撤退,一家人在刺刀的包围下被送进俘虏营。
当他的妻子为了婴儿的奶粉和鸡蛋在对台籍监视员求情、感恩下跪的时候,卓还来本人在做苦力。山打根当地的华侨晚上偷偷给他送食物,白天往往从远处望见侨社所尊敬的领事在监视员的驱使下做工。
卓领事和七、八位白人,从一哩半的工程局,每人推滚一桶四十四加仑的汽油桶,推到码头的油轮上,以做装油之用。我看见卓领事身穿短衣、短裤,推得满身大汗,而且汗流浃背。这是日军进行羞辱性的劳动。
在三年半的集中营内,卓还来大概每天入睡前都在等候那个时刻;那个时刻终于在一九四四年七月六日的凌晨三时到来。不管在哪个国家,这种事总是发生在黑夜中,走进人犯寝室里的军靴脚步声总是飒飒作响,彷佛隔音室里扩大了的活人心脏跳动。卓还来和其它四个英美官员被守卫叫起,一声不响,被押进丛林隐密处。
一年以后日本投降,俘虏营解放,人们在清查名单时,才发现卓还来失踪,开始在丛林里寻找隆起的黄土丘。两个月后,果然在静谧无声的密林深处找到五个虫蚁如麻的荒冢。荒冢中的骸骨,都没有头颅。那么如何辨认卓还来?
一片还没腐烂的布块,是当地侨胞偷偷送给他的衣服,证明了这一堆是卓还来:干发一束、门牙三枚、膝盖骨、指骨、肋骨各一。白骨凌乱,显然林中野狗曾经扒食。
柯景星和蔡新宗到今天都不知道,那个因为坚定的政治信念而令俘虏营中的日本军人肃然起敬的“卓领事”,早已被害。也不知道,在战后的一九四七年七月七日,他的骸骨被国民政府专机迎回,隆重地葬于南京菊花台“九烈士墓”。
当“卓领事”的骸骨被迎回南京、白幡飘飘一片荣耀悲戚的时候,柯景星和蔡新宗已经沦为战犯,监禁在新几内亚的拉包尔俘虏营里。柯景星和蔡新宗也不知道,杀害卓还来的日军警长阿部木内中佐和芥川光谷中尉,都上了绞架。有些人生,像交叉线,在一个点偶然交错,然后分散没入渺茫大化。
64,老虎桥
到南京,上一辆出租车,说要去“菊花台九烈士墓”,司机多半茫然,有雨花台,没听过菊花台。
卓还来安葬之后一年半,南京的总统府大门插上了五星旗。此后,卓还来从集体的历史记忆中,被删除。在随后几十年的时光里,他的子女不敢提及这个为中华民国牺牲了的父亲,他的妻子不敢去上坟。烈士还是叛徒,荣耀还是耻辱,往往看城里头最高的那栋建筑顶上插的是什么旗子。
或者,人们选择记得什么、忘记什么。
和卓还来同代的“八百壮士”,人们至今记得那些壮士们是如何地临危授命却又视死如归,一个一个都是英气逼人的青年男子。蒋介石为了即将举行的九国公约会议,让国际看见中国抗战的坚持,决定在大撤军的同时,在苏州河北岸仍旧“派留一团死守”。这个团,其实就是一个自杀的队伍。一九三七年十月二十七日,八十八师第五二四团团副谢晋元奉命留守闸北四行仓库,孤军悲壮抗敌的传奇,就此开始。
人们记得,四行仓库楼顶的那面在晨风中微微飘动的国旗,人们也记得,苏州河对岸的乡亲父老们,发现了那面国旗时热烈盈眶的激动。中华民国驻南非大使陆以正,那时是个十三岁的初中生;二零零九年我们坐在台北一家精致的意大利餐馆里,眼看着物换星移,浪淘沙尽,他却仍然记得四行仓库的悲壮在他稚幼的心灵烙下如刀刻般的印记。
到今天,也还有人依稀记得那首歌:
中国不会亡,中国不会亡,
你看那民族英雄谢团长,
中国不会亡,中国不会亡,
你看那八百壮士孤军奋守……
一九七六年台湾拍的“八百壮士”电影,结束的画面是这些壮士们在天崩地裂的战火中英勇撤出了三百五十八人,歌声雄壮、国旗飘舞,然后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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