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部分 (第1/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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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在这里漏出了两个小缝隙,第一个是司马迁获罪的原因,按他说的则是,“明主(即汉武帝)不深晓,以为仆沮贰师,而为李陵游说”,真的是汉武帝误会他了吗?
第二个缝隙则是,在可以用钱赎刑的法制体系下,司马迁没有抓住免受宫刑的机会,原因真的是“家贫,财赂不足以自赎”吗?
然则汉武帝不那么糊里糊涂一点,司马迁更富有一点儿,他那宝贝玩意儿是不是就可以不被割掉呢?
事实上汉武帝是个超级明白人,司马迁一家累世为公务员,并非毫无资源。而如果你也像我小时候那样,从高高的水坝上往下面的麦田里跳,从两层平房上往下跳,从大树上往下跳,凌空一跳,乐此不疲,你就会知道,真相并非如司马迁自己所说。
我将在如下的《凌空一跳,太史公》这个沙盘中重新推演司马迁受宫的来龙与去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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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意
公元前99年盛夏某日的早朝后,数十个文武大臣争先恐后地作鸟兽散,他们在阴湿的朝堂地板上跪坐得下三路麻酥酥的,急于回到自己管治下的一亩三分地。
36岁的司马迁走在队伍前列,步子迅速敏捷,但是纷乱杂沓。使命感和内心的混乱摆弄着他。
汉武帝刘彻身边的一个太监扯住了他的长袖,喘着脂肪味的粗气说,太史令大人,奴才都提点你好几回了,上朝时不要说得太多,退朝时不要走得太快,唉,皇上准备跟你单独谈谈,跟奴才去趟御书房吧!
司马迁转而尾随太监慢步返回朝堂,他说,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一个现象,谷仓里的老鼠,个个肥得有如斗犬,而就在一墙之隔的厕所里,老鼠们都瘦得像油条。
太监苦笑说,你知道的,那深不可测的圣意,就像是沙漠中的流沙,奴才的全副心胸深陷其中,至于你所说的卑微污秽之物的行止,恕在下视之如无物。
司马迁说,我只是想说,一个人活在自己的人性中,有如在厕所中自得其乐的老鼠,关乎一生的利弊,都不可能改变他。
太监先是沉默继而声音寡淡地说,如果不是利与弊,而是指向脐下三寸的刀斧,太史公以为又当如何?
司马迁的心像是一面小鼓被敲了一下,一时想不到应对的话,太监已经为他推开了御书房的门,然后僵尸一般枯立门外。
我们这些小学生放学后走到半路就不走了,陆续坐到一个残破的水坝上,像是示威的人汇合到大街和广场。没有人说话,但又像是一群在密室中抽大麻的人,为一些具体微小的现象,露出神秘而诡异的笑,我们静待着一个大概率事件的发生:一个同路的老师从我们面前走过。他的瘸左腿,像是风筝一样一收一放。他在幼年被一柄镰刀砍伤脚后根。我忘记了那把镰刀是从他父亲手里飞出的,还是从仇人手里,过久的时间和异化的传言,会让人忘记仇恨和因果,而接受事实。他翻过丘陵后,不到十三岁的我们摘下书包,开始一项无以名之的体育运动:跳。
后来我知道它属于田径,但却不是一个跳向一个沙坑。它是垂直于地面的奔跑,它是朝下的逆向跳高,它是更关注于落差的跳远,它是把自己而不是把他物扔出去。在那个大坝上,跳,就是跳到水坝底下的深不可测的麦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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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
眼睛有点近视的司马迁走到书房正中,才看清下朝后的刘彻改穿了短绸衫,袒胸露腹,瘫坐在帽子形的案桌之后,像是一叠摞起来的猪肉。正襟危坐,掩盖了45岁的刘彻,像个发酵的面包一样,快速肥起来的事实。
司马迁一边想着,一边作一长揖。匍匐的声响,而不是司马迁的参见声,让刘彻从遥远的冥想那儿班师回朝,并且立刻变得充满活力富于激情了,他说,子长来了,来,来,坐到我面前来吧,再靠近一些!
司马迁抖索了好一会才坐笃定,与刘彻保持着亲密而不失礼的距离。这距离让他感到安全,似乎进可攻退可守。
刘彻说,子长,你曾经参与过《太初历》的制定,我想跟你聊一下这个夏天出奇长的日照时间。
司马迁当即汇报了日照最长日与最短日,文学化地描述了可能达到的最高气温,他提到鸣蝉的生命周期会顺延,降温用的冰块迅速融化,冒出白烟,像是初燃的薰香,最后他预报炎热在未来会继续,直到残酷的地步。
刘彻并不关心这些抽象的学术化的气象知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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