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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于倡优博奕远矣!”(《汉书·王褒传》)
汉宣帝较司马迁更通达些,他把辞赋的“辩丽可喜”也肯定了,但却认为这是辞赋价值“小”的方面,而“大”的方面,仍然是“与古诗同义”的“仁义风谕”,也就是道德作用。但事实上我们知道,司马相如赋的所谓“引之节俭”部分,只是附加上去的一条细小的尾巴,以求在表面上归顺于儒学思想。它的主体部分,却是所谓“辩丽可喜”的“虚辞滥说”。无论作者还是欣赏者,真正感兴趣的也是这一主体部分。也就是说,赞成辞赋的人,他们的理论根据同内心爱好是矛盾的,他们赞成的立足点是虚假的。
这种矛盾和虚假,西汉末的扬雄早就看穿了。他早年写过不少赋,晚年“改邪归正”,指出司马相如的赋是“劝百讽一”(《汉书·司马相如传》),“劝而不止”(《汉书·扬雄传》),实际上起了鼓励而非批评的作用。但他得出的结论,是对赋的否定,认为在孔子学说的殿堂内,不容辞赋立足。
无论肯定或否定辞赋,从儒家的教化实用价值至上的观念来要求文学,当然会对文学创作的发展、丰富造成限制。如果《西京杂记》一段记载真实可信的话,那么司马相如本人对辞赋的特点及其真正价值是比较清楚的。他说:“合綦组以成文,列锦绣而为质,一经一纬,一宫一商,此赋之迹也。赋家之心,苞括宇宙,总览人物。”这里指出赋乃是以美丽的语言形式来描述宏大的世界。但他的作品,却不能不采用“曲终奏雅”、“劝百讽一”的扭曲形式。至于那些创造力不及司马相如、又生活在儒家思想统治越来越深化的时代的文人,他们的创作就更缺乏生气。实际上,汉代文学始终就是处在两难的境地中:它必须在某种程度上(哪怕是表面上)成为儒学实践的一部分,才能得到认可而获得发展的可能;而为了这种认可,它又必须压抑自身的文学特质而难以发展。
相应的现象是:汉代虽然出现了以文学为事业的文人群体,但他们的社会地位并不高。尤其在西汉时期,这些文人作为“言语侍从之臣”(班固《两都赋序》),追随皇帝左右,以皇帝感兴趣的材料制作辞赋以取悦之,人格上缺乏独立性。他们也为此深感痛苦。如枚皋“不通经术,诙笑类俳偶”,“见视如倡,自悔类倡也”(《汉书》本传)。东方朔也自知他这样的人“应似俳优”(《汉书》本传)。就是辞赋大家,汉武帝误以为古人而“恨不同时”的司马相如,也并不以文人为荣。他的人生理想,还是要作一个政治家或儒学学者。他羡慕战国时蔺相如的为人,改名“相如”,可见一斑。晚年司马相如因为对自己所处地位的不满,称病离开了宫廷。
总而言之,对文学价值更高的重视和更深刻的认识,文人地位的进一步提高,还要等到魏晋时代才出现。
汉代文学又一个值得注意的方面,是在大一统的局面下,出现了普及于全国的文学样式,和以京师为中心的全国性的文学网络。这一点截然不同于先秦时代,是中国文学史上第一次出现并在后世得到长期延续的现象。
先秦时代的政治局面,是诸侯分封,彼此相互联系又相互独立。因而在文化上,也存在多元的地方文化圈。《诗经》有王畿的“雅”与地方的“风”之区别,“风”又有十五国风;
《诗经》全体又与楚辞构成南北文学的区别,等等。秦统一中国并统一文字,首先为全国性的文学交流准备了条件。汉以后,地方性的文学样式渐渐消歇,代之以全国性的文学样式。以汉赋为例,西汉前期的辞赋,尚带楚辞所特有的南方色彩;中期以后的辞赋,则已吸收了先秦时代南北文学中的多种成分,如《诗经》的四言句式,楚辞的华丽表现,战国诸子散文的论辩色彩和夸张渲染的手法等等,成为全国性的文学样式。至于汉代才出现的五言诗,也不是在一个地方文化圈里形成的。虽然我们对五言诗如何萌发的情况尚不够清楚,但至少可以说,当它成熟的时候,就已经是全国性的文学样式了。
上述现象又同以京师为中心的全国性文学网络的存在直接相关。先秦时代多元性的地方文化圈,虽相互影响,但却是平行的存在。在汉这个中央集权的统一王朝,政治中心自然成为文化中心;它同地方文化不再是平行关系,而是统驭关系。文学风尚的传播,以京师(尤其宫廷)为中心向地方扩散,同时地方也向中央反馈。这情形犹如东汉童谣所唱的:“城中好高髻,四方高一尺;城中好广眉,四方且半额;城中好广袖,四方全匹帛。”譬如汉代诗歌演进为整齐的五言形式,自然不可能是全国齐步一致,这一种苗头,也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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