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部分 (第1/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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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作曲家,他们的世界是语言艺术的世界,可是他们和那些歌剧作曲家一个鼻孔
出气。下面我要引用两位音乐家的话,第一位是德国小提琴家和作曲家摩·霍普特
曼,他在给奥·扬恩的信中批评了格鲁克。众所周知,格鲁克树立了与莫扎特绝然
不同的歌剧风格,当有人责备莫扎特不尊重歌词时,格鲁克就会受到赞扬。因此,
在摩·霍普特曼眼中,格鲁克一直有着要求忠实的意图,但不是音乐的忠实,只是
词句的忠实; 对词句的忠实常常会带来对音乐的不忠实。摩·霍普特曼在信上说:
“词句可以简要地说完,而音乐却是绕梁不绝。音乐永远是元音,词句只是辅音,
重点只能永远放在元音上,放在正音,而不是放在辅音上。”另一位是英国作曲家
亨利·普赛尔,普赛尔是都铎王朝时期将英国音乐推到显赫地位的最后一位作曲家,
他死后英国的音乐差不多沉寂了二百年。普赛尔留下了一段漂亮的排比句,在这一
段句子里,他首先让诗踩在了散文的肩膀上,然后再让音乐踩到了诗的肩上。他说:
“像诗是词汇的和声一样,音乐是音符的和声; 像诗是散文和演说的升华一样,
音乐是诗的升华。”促使我有了现在的想法是门德尔松,有一天我读到了他写给马
克安德烈·索凯的信,他在信上说: “人们常常抱怨说,音乐太含混模糊,耳边
听着音乐脑子却不清楚该想些什么; 反之,语言是人人都能理解的。但对于我,
情况却恰恰相反,不仅是就一段完整的谈话而言,即便是片言只语也是这样。语言,
在我看来,是含混的,模糊的,容易误解的; 而真正的音乐却能将千百种美好的
事物灌注心田,胜过语言。那些我所喜爱的音乐向我表述的思想,不是因为太含糊
而不能诉诸语言,相反,是因为太明确而不能化为语言。并且,我发现,试图以文
字表述这些思想,会有正确的地方,但同时在所有的文字中,它们又不可能加以正
确地表达”门德尔松向我们展示了一个音乐家的思维是如何起飞和降落的,他
明确告诉我们: 在语言的跑道上他既不能起飞,也无法降落。为此,他进一步说:
“如果你问我,我落笔的时候,脑海里在想些什么。我会说,就是歌曲本身。如果
我脑海里偶然出现了某些词句,可以作为这些歌曲中某一首的歌词,我也决不想告
诉任何人。因为同样的词语对于不同的人来说意义是不同的。只有歌曲才能说出同
样的东西,才能在这个人或另一个人心中唤起同样的情感,而这一情感,对于不同
的人,是不能用同样的语言文字来表述的。”虽然那些歌剧作曲家权力欲望的嫌疑
仍然存在———我指的就是他们对诗人作用的贬低,但是这已经不重要了。以我多
年来和语言文字打交道的经验,我可以证实门德尔松的“同样的词语对于不同的人
来说意义是不同的”这句话,这是因为同样的词语在不同的人那里所构成的叙述也
不同。同时我也认为同样的情感对于不同的人,“是不能用同样的语言文字来表述
的”。至于如何对待音乐明确的特性,我告诉自己应该相信门德尔松的话。人们之
所以相信权威是因为他们觉得自己是外行,我也不会例外。�
我真正要说的是,门德尔松的信件清楚地表达了一个音乐家在落笔的时候在寻
找什么,他要寻找的是完全属于个人的体验和想象,而不是人们共有的体验和想象。
即便是使音乐隶属到诗歌麾下的格鲁克,他说歌剧只不过是提高了的朗诵,可是当
他沉浸到音乐创作的实践中时,他的音乐天性也是时常突破诗句的限制。事实上,
门德尔松的寻找,也是荷马和但丁落笔的时候要寻找的。也就是说,他们要寻找的
不是音符,也不是词语,而是由音符或者词语组成的叙述,然后就像普赛尔所说的
和声那样,让不同高度的乐音同时发声,或者让不同意义的词语同时出场。门德尔
松之所以会感到语言是含混、模糊和容易误解,那是因为构成他叙述的不是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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