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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醒来时,镇霆闻到了熟悉的竹香。昏昏然地翻个身,身下却并未响起雷泽营地破床那样令人难忘的危险声音,他静了片刻,忽地睁开眼睛坐起身来,随即辨认出这是他在弈剑听雨阁的房间,朱天狱炎剑好端端地放在窗边剑架上,剑上萦绕的狱炎幽光似乎比记忆中的更强了些。他依稀记得的最后的一件事是喝了林涵影递来的茶。如今想来那茶果然有问题,但不知雷泽之事后续如何,竹案上空空荡荡并无只字片语,这兆头难说是好是坏……镇霆下床穿戴洗漱,决心还是一切如常为好,待收拾停当后便提剑出门去北坛练剑。路上碰见不少阁中年轻弟子同他寒暄,目光中带些类似敬畏难以名状的情绪。他不明究竟,也懒得深究,狱炎剑谱他早记得烂熟,却始终没有合适时间好好练习。北坛上只有三两个新弟子,正一丝不苟地练着八荒地煞诀,幻化出大小不一的剑影。镇霆颇感欣慰地笑笑,当时他和灵真子第一次切磋就用过这招——他心不在焉地想着,使出狱炎剑谱的起手式斜刺一剑,一道强烈剑气随剑击出,将剑尖所指处的地面炸出一个虽不算大但也令人难以忽略的坑来。没见过镇霆本人却认得他手中那柄朱天狱炎剑的小弟子们纷纷惊呆,凑到一堆窃窃私语祖师神剑果然威力惊人,这位想必就是门中传说的那位久病的剑魁师叔之类的闲话。镇霆顾不上那些小孩子议论他些什么,他与朱天狱炎剑相伴多日,对自己的修为高低更是清楚得很,往日他动用这柄神剑演练狱炎剑谱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除此以外,剑中隐含的霸道戾气也是他从未见过的,换言之便是在他昏睡时这剑出了问题。未免他人议论,此后数日镇霆都悄悄躲去后山练剑,原以为那日在北坛只是朱天狱炎剑对他复苏的某种感应,时间一长便会恢复正常,谁知实际情况并未如他所愿,反倒自己在剑中凄狂戾气中渐渐迷失,几乎要被完全控制。当他再次从后山剑气废墟中苏醒,决心再赴太虚向林涵影——肯定也少不了灵真子——问清一切因由。然而未待他启程,王朝特使却带着给弈剑听雨阁的封赏先一步到了,还是那皮笑肉不笑的干瘪老头,这次见到镇霆却没多说什么,只意味深长地笑,递来挺厚一本赐物清单。反倒镇霆按捺不住出言询问,“大人,雷泽之事……”“雷泽之事?”特使笑得有些阴森,“我王朝将士与诸位江湖豪侠联手剿灭作乱叛党,铲平林根寨叛党老巢,斩草除根一个不留。这样大的功绩,少侠身为与事之人,史官必是不会薄待的。”镇霆听他这样说,几乎要喷出血,内心甚至有些感谢林涵影那杯加过料的茶——斩草除根一个不留,想见当时是多惨烈的景象,若是不得不面对,就连他自己也不确定是否会节外生枝惹出是非,那可是斩尽杀绝——他难以自持地重复设想起当日情景,朱天剑的戾气再度闯入心神,愤怒而凄厉的心情填满他的内心。不,朱天剑不是这样的——镇霆摇摇晃晃向后退去——但悲哀而绝望已经抓住了他,他无路可退,再也挣脱不掉了。中原的风沙并未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消减半分,反倒有越演越烈的趋势。镇霆抹一把刮到脸上的碎砾,抬头仰望面前的雄伟山体,不知是否是心理作用,他总觉得自己看到了山顶太虚观的轮廓。但即便他真的看到了太虚观,身自在真诀也不足以使他凭虚御风,只能靠双腿或云马顺着山道上去。云马是在巴山间走惯山路的良驹,上山不多时便走到先前镇霆碰见林涵影的山腰处。他刚站定想要略歇一歇,果不其然又被妖风刮了满身沙砾,呛得他不由自主弯下腰连连咳嗽。再抬头时却见一身道袍的灵真子正含笑行来,背后是一座规模不小的低矮石台,纹饰雕刻初具雏形,不知有何用处。灵真子见他眼神后飘,立时便知缘由,出言解释道:“这是试剑台,听这名字你肯定也知道用处了。”镇霆略点一点头,路上想好的说辞都跑了个没影。他有很多话想问,诸如雷泽之后的情形,随他同去的弈剑弟子的情形,那些玄溟教众的情形,包括他自己的情形……但看到眼前这曾与他是知交的太虚道人,便不知该从何问起——这人比他记忆中的形象变得单薄许多,面貌似乎也有些憔悴。“你来是有事要问吧?”灵真子相当敏锐。在雷泽之事后,他是绝不相信镇霆会如从前那样对他毫无芥蒂,更别说如信中所言给他带巴蜀特产了。“嗯。”镇霆又点头,“那天林道长是受你指使的吧?”“不算,”灵真子说,“不过涵影当时那么做,显然是对的。”“对的?”镇霆感觉到怒气在自己心中萌发,“何以见得?”“麻烦你把在剑道上的脑子稍微分一点在其他的事上吧,剑魁。”灵真子的语气变得有些不客气,“你悄无声息地走了万事大吉,跟你来的那些人呢?天机营的那位可没走,你多生事端,他回朝一报,你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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