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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终人散,岑春煊回到驿馆,心里仍想着修理苏元春的事情。张鸣岐迟疑半晌,问道:“大人真想整倒苏元春?”
岑春煊默默看着张鸣岐,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张鸣岐字坚白,山东无棣县人,未满二十岁时就中了举人。几年前来到岑春煊家塾任教,因文笔极佳颇得器重,改充随侍幕僚,不过在文人济济的幕府里,这位不到三十岁的年轻幕僚还没有机会展露出什么头角。
算是他遇到了贵人,从这天开始,岑春煊开始对他另眼相看,并一路栽培保荐,几年后当上了广西布政使、广西巡抚和两广总督,这是后话。
张鸣岐斟酌道:“若想整倒苏元春,大人不必亲自出面,也无须到了广州才动手,以避公报私仇之嫌,影响大人官声。可以派个人先到广西搜集几条有份量的罪状,让周树模出头参他,等到朝廷下旨清算他的罪行时,再以两广总督的名义向太后请求亲自核查,便可以坐享其成。刚才听两位大人说,马盛治刚死不久,不知武将之中,有没有信得过的人?”
岑春煊沉思半晌:“人倒是有一个,叫龙济光,字子诚,云南蒙自人,土司出身,比我小十多岁。我同他父亲交往不浅,不过阅历不深,只是补用同知,手下也只有一营土勇。”
“这倒不妨,阅历卑微的人才急于求进。大人从小在云南长大,熟人多,可请云南官场的朋友向朝廷推荐,让他带兵到广西剿匪建立功勋,日后才好提拔;再派人给龙济光送一封密信,告诉他如何行事。只要拿到有份量的人证物证,就是皇亲国戚,也不怕整不倒他,到时候只怕制台大人手软。”
“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这口气我忍了近二十年,岂有手软之理?”岑春煊说完,嘿嘿一笑,连张鸣岐听了,也有点毛骨悚然。
张鸣岐想了想又说:“苏元春督边近二十年,不可能没有过失,更不可能不得罪人,听说马盛治剿匪时部下有不少扰民行为,纵兵殃民的罪名也可以算到他头上。他当提督久了,自以为不受节制,倚老卖老事事专行,又因底饷积欠、增添防营经费等问题发生龌龊,地方督抚早有不满,以至势同水火。新任广西巡抚王之春是王夫之的七世孙,素以名人之后自居,一向自负清高,肯定同苏元春合不来;他同周树模又十分要好,墙倒众人推,多一份力算一份力,如果大人肯为他撑腰,定可坐收渔翁之利——有些话大人不好明说,可由我们当师爷的传话。王之春幕中有位师爷与在下同乡,可以说话。”
“对,当了那么多年提督,如果抓不到他一点把柄,本部院也枉称‘官屠’了,”岑春煊闻言大喜:“真看不出,你年纪轻轻,便如此老谋深算,真能搞掂苏元春,你是头功。这样吧,本部院先为你捐个候补道,等到了广州,我另荐胡济生到其他地方当官,你来当总文案。”
胡济生是岑春煊的早期幕僚,也是极力建议岑春煊千里勤王,并在勤王期间出谋划策,使他得到太后宠信的主要助手,因而擢为总文案。张鸣岐见岑春煊如此器重,磕谢道:“为主子出谋献策是幕下的本份,不想大人如此错爱。在下一定尽心尽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第一百二十七章 防人之心不可无
李幼卿匆匆走进大连城提督衙门,看见德仔劈头便问:“姐夫,苏宫保在吗?”自从阿娇这位从小照料他长大的“姐姐”嫁给德仔,他一直称德仔为姐夫,至今仍未改口。
“哟,是李官。宫保正在办公,进去吧。”德仔已经听说因有人告发李幼卿对朝廷不满,被改土归流、撤消李家世袭土司名份的事,同情地看他一眼,把他引入书房。
“宫保大人,我……”
李幼卿正要说话,苏元春扬手止住:“我都知道了。”
王之春当了广西巡抚后,为了安插自己的亲信,搜集各种罪名弹劾各州县土官流官,李家世袭了几百年土司,自然得罪了不少土绅,纷纷落井下石,改土归流在所难免。
“落难的凤凰不如鸡啊!”李幼卿苦笑道,“凭祥呆不下去了,我想带些人去云南修铁路,避一避风头。听说方苏雅在那边管铁路的事,想请宫保大人帮忙引见。”
“这事没问题,他不会不给本帅面子,”苏元春提笔写了几行字,交给李幼卿。
“在下先谢过宫保大人了。”
见李幼卿收好字条,却没有离开的意思,苏元春问:“龙州火车站交割清楚了?”
“清楚了,法国领事馆已经搬进车站楼房办公,”李幼卿愤愤地说,“番鬼欺人太甚,明明是他们停工毁约,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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