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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报社内部,此时,邵飘萍算得是当权派了,但是,他要的只是作为一个普通记者和时评家的权利,而不是权力。相反,对于权力,他有着相当深入的认识和警觉。1923年2月,在“二七”大*的同时,他发表《政治上所需之压力》一文,指出:“世界各国文明政治之所以革新,政权之所以普及,决无由握有权力之人(君主或政府执政者)自动而以其权分给予人民者。必须因人民之要求逼迫,致使握有权力者万不得已,无可如何,然后政治乃有彻底革新之望。换言之,人民之觉悟不彻底,则政治之改革亦不彻底。”当时,有舆论谴责财政当局的种种罪恶,但他并不认为类似贪污受贿的现象只是经济问题,而是一种“政治*”;而政治*,他也并不完全归因于政府内部的结构或机制问题,且进一步追溯其社会本源,认为是社会组织的不合理和社会风气的败坏所致。他关注民生问题,也是同政治问题联系到一起的。1920年唐山发生重大的矿难事件,在他看来就不是一种偶发性事故,而同样是政治*的必然结果,说是“此可以证明我国政府与社会之黑暗冷酷”。他不把改革的希望寄托在当权者那里,而是在人民这里,因此也就不去一味宣传“好政府主义”,“宪政主义”,“改良主义”,而是坚持“人民自动”的思想,极力设法壮大社会的自组织能力。他积极宣传“联省自治”,其实也都根源于此。这是他比当时许多所谓的“知识分子精英”清醒的地方。
一个真正具有自由意识的人,不会把自己围困在昨天的城堡里,他必定要寻找通往明天的道路。留守不会出错,这是明明白白的;但是我宁可赞美那些听从内心的指引—所谓时代的召唤到底要回到个人的内心—而勇于前行,并因此误入“歧途”的“过客”。五四之后,邵飘萍倾向革命,相信“新俄”,宣传*学说,在今天的一些学者那里,都属于“激进主义”。其实,上个世纪二三十年代,世界上几乎所有进步的知识分子都有过近于左翼的倾向,显然不是一时的狂热,像有人诋毁说的那样患了“集体癔病”。如果说是一种病变,也是时代的病患,而追求的人们是心智健全的。当事物进入他们的视域时,多少带有某种乌托邦想像;应当看到,想像中的事物与原来的事物并不相同,甚或竟至于相反,何况,原来的事物也在起变化。所以,最终才有了娜拉出走的题目,理想主义变做了经验主义。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自由报人邵飘萍(3)
邵飘萍的思想愈来愈激进,而政府对付的手段则愈来愈强硬。1926年3月18日,为抗议帝国列强的外交压力,国民党北京特别市党部、北京学生总会、北京总工会等140余个团体和北大、清华等80余所大中小学校包括邵飘萍创办的务本女子大学的学生共数万人在天安门前举行示威大会,队伍*至国务院门前,遭到政府军警枪杀,共死46人,重伤155人,轻伤不计其数,时称“三一八”惨案。对学生和群众的屠杀,暴露了政府与人民为敌的专制本质,自行剥夺了政权本身的“合法性”。《京报》连续两天以两个整版的篇幅报道了此次惨案,并持续报道了将近一个多月。邵飘萍本人则急赴各地采记,还写下大批揭露、驳斥、抗议和警告政府的文字,其中写道:“世界各国不论如何专制暴虐之君王,从未闻有对于徒手民众之请愿外交而开枪死伤数十百人者。若必强指为暴徒乱党,则死伤之数十百人明明皆有姓名学历以考查,政府不能以一手掩众目也。……此项账目,必有清算之一日。”他撰文宣告政府“罪实无可逃”,并严正提出组织“特别法庭”,指名缉拿“执政总理”为首的“政府凶犯”,公开审理“如此故意犯罪凶杀多人之案”,使犯罪者伏法。
异议的知识分子,在专制统治者看来,永远是捣乱分子。“三一八”惨案后,邵飘萍即遭通缉,接着被捕,4月26日凌晨处以死刑。死前,北京、上海、汉口等十三家报纸代表曾极力设法营救,然而无效。政府总是有力量的,极其轻易地便拔掉了眼中的这枚钉子。
邵飘萍以最后蒙难完成了作为中国报界先驱者的形象,昭示了中国新闻自由的漫漫长路,也给后来者树起了一块鲜明的路标。生前,他对中国的办报环境是有充分认识的,曾经说,“欧美各国政府对言论界的压迫之政策皆已渐成过去”,惟中国报纸“一旦遇与政府中人个人利害有关之事,始倒行逆施,妄为法外之干涉。武人、官僚、议员、政客莫不皆然”;对于新闻,“无时不加严重之压迫”。他提出为新闻立法,使之“不受行政机关非法之蹂躏”,但又深知,要使新闻自由获得保障,必须同时使社会获得自由。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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