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部分 (第1/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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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院楼空无一人,只有漫天飞絮迷人眼,乍看时竟还错觉是塞外白雪,直到绵软轻盈扑人一脸,方知已是点点滴滴”离人泪”。匆匆拨开眼前迷茫,捉住了门房福全一问:那人,果然,不在。
上了马就往那地方狂奔,媚影妖红果然是在意料之内:“战士军前半死生,美人帐下犹歌舞”,此时此刻,忽然解了其中意。顾不得亲王体面金尊玉贵,拍了桌子就要找离若,还有那个最想见到,又最不愿见着的人。
九曲八拐的进了一方院落,只见假山错落,轻纱随意,缤纷的落英铺满一地,堪堪怜,暮春天气。兰王虽不伤春悲秋却也毕竟风雅出身,若在平日,只怕还要与那人饮两盅酒,舞两手剑,此时却竟只有满脑子的”大漠穷秋塞草衰,孤城落日斗兵稀”——刀光剑影似仍在目,他想起这次没他相伴的出征,想起边关冷月、残剑血衣,想起那不似他音调温存的撕裂长夜的声声羌笛……越想越乱,越想也越气。
就这样走得近了,轻纱之后已有白影若现,一把焚心火直冲天灵盖,他杀气腾腾的一把掀开了那粉纱门帘,嘴都张开了想要咆哮,却竟又生生的噤了声——
万没想到那人竟然正睡着,睡得似乎很沉。
兰王就这样愣在了当场:他知道他虽爱睡,其实却常难入眠,幸好只要能睡着了,便是雷打不醒;他也知道,自从识得了他,他便难有几次安睡,慵懒模样掩饰虽好,却也瞒不过枕边人眼;他更知道,他梦中有着无数他难以猜透的纠缠牵挂,人在身侧,心却天边。于是,不知从何时起,他习惯了,守在他身边,贪看他睡颜,静静,永远。
此时看着看着,却不觉唇抿得更紧,连眉峰也蹙了起来:他的兰,竟真的瘦了些呢,体不胜衣,想必抱在怀中要更加骨头硌人,舒服不了——可心里又为何那么想就这样将他拥入怀中?是因了那样梦中方真展的眉,还是那清涟微漾的唇?心头的火熄了又燃,自不承认是因吃味,或许只为了见不得他又清减。
正理不顺心绪,却听得有人轻笑:“唉,我这究竟吹得是好还是差?怎么竟能将老师给吹睡着了?”
他这才想起将目光从那熟睡的人身上移开,只见那人儿对面,正坐着一绝代佳人,湖绿色的衫子,手里拿着一支与衣服一样碧色盈盈的笛。兰王却无暇去欣赏那名满京城的艳色,他只注意到了那管竹笛,然后——”这笛子,哪里来的?”虽压低了声,却压不了火。
佳人指了指靠上人,柔声轻道:“他的呀。”
“你就是离若?”他已握紧了拳,终于正眼瞧这女子,瞧见她不可方物的绝艳,心里陡然一跳。
佳人笑得自信满满:“不然还能有谁?”
兰王已能感到自己色变,低沉的声音自己听了都别扭:“那,他,怎会在你这里?”
离若眨巴着水眸,认真反问:“他,为何不能在我这里?”
“他……”兰王语塞,心火却炽:他怎可在这里?他怎可在除他胸膛以外的地方安枕高卧,当他孤军奋战,当他出生入死,当他万里归乡——他,怎么,可以?!
“他怎么了?他一个大男人,来趟妓院有何出奇?”离若声音不大,却理直气壮,“他是恩客,我是妓女!”
兰王却似被人当胸捣了一拳,脑中嗡的一下,眼前似有金星,半晌定不了神。不由看向那熟睡中的容颜:修眉入鬓,挺鼻薄唇……日日夜夜印在心头不敢忘的:这就是他的兰卿,他的潋,他唯一所爱的,男人!
是啊,男人……
因为一样是男人,所以那人仕途艰难;因为一样是男人,所以那人流言缠身。他以为自己一切一切都已知道,以为只要张开羽翼,抵挡了外面的一切,环抱住的就是那人的心。
可那颗心,究竟是怎样的啊?云淡风轻究竟是那人的无怨,还是无求?心焰如焚究竟是自己太傻,还是太贪?以为情意已然无须再作表达,以为坚贞已是彼此心知肚明,以为只要自己掏心便能获得全部……可他怎能忘了,他所爱的,也是一个男人?!”他是恩客,她是妓女”——真正粗俗字句,却竟比他堂堂千岁说上万句爱恋都来得地义天经!
心潮起伏,竟是血沃沙场也不曾有过的乱,却见那白衣清癯的人儿依然梦游他方,款款从容。弄得他一时恼得想揪他起来,狂吻他个天翻地覆,直到喘息变成彼此唯一的呼吸;一时又怜得只道倾生情意、一世劳碌都不过是换他一朵笑花,片刻宁神。
想了半晌,终于忽然挑了帘就往外走,动作之急速,让离若也忍不住跟着站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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