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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第1/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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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画师 第五章(4)

打从一开始,不光是奥薇朵的美,她的举止也深深吸引了法格斯。她说话的方式,每说完一句话后微微低头的模样,或她带着默契像是不谙世事的聆听神情,以及她那种教养良好又带点高傲的仪态,而她那温和的残酷,她太年轻又太漂亮,无法懂得不带算计的同情因谈笑风生的幽默和调皮的礼貌而显得缓和许多。法格斯也清楚了解,即使她刻意避免,依旧是个到处受人瞩目的女人:男人会在门前礼让她先过或帮她开车门,她只要望一眼,服务生就会立刻迎上前来,餐厅领班会为她保留最好的位置,旅馆经理会给她视野最棒的房间。奥薇朵对待一切事物都回以她那又亲切又嘲讽的招牌笑容,表达意见时透露出机智又高雅的幽默,更具有完全不需退让、即可马上和任何对话者平起平坐的无穷能力。甚至连餐厅和旅馆的小费,她也像是低声分享一个笑话那般偷偷塞出去。当她像个淘气的小男孩般呵呵大笑时,任何男人都乐意为了她或她的笑声而死。那些她都相当在行。她说,像我们这种有教养的人,只要说点对方感兴趣的话题,就能轻易博得别人的好感。她可以用五种不同语言的说话或沉默的方式去诱惑人,也很擅长模仿别人的声音和动作,甚至记得每个小细节,她叫得出门房、服务生和计程车司机的名字,懂得运用各种行话和腔调,被惹毛了还会优雅流利地飙几句粗话——毕竟她拥有意大利血统。她天生练就跟底层人士打成一片的本领,懂得降低他们心想革老板的命但又身不由己服侍他人的愤恨感,也懂得降低他们以宿命的尊严接受自己角色时的自卑感。女人会像姊妹般羡慕她,男人第一眼就会接纳她、认同她。如果奥薇朵是个生在世纪初的男人,法格斯可以不假思索地想象她穿着燕尾服,坐在早晨的某家巧克力店里,和她前晚受邀参加晚宴或舞会的屋主的佣人共进早餐。

第一天晚上,在墨西哥市,他也抵挡不住那种魅力。他居然身处圣安赫区的一家餐厅里,手腕撑在一张位置不错的餐桌边缘,他先前的保留态度、他的经历、他对世界的看法,在此刻通通弃守了。他穿着深蓝色外套和牛仔裤,她则穿了一件剪裁简单的紫红色套装,那合身的线条好像是直接画在她臀部和修长的腿上似的。领班过来打声招呼,“好久不见,费拉拉小姐,您父亲好吗?”下午她刚对他说过娜慧·奥琳的故事,这时他望着那双和奥琳一模一样的葡萄色眼睛。他下意识地凝视着那双眼睛,她只好稍微低下头来,从滑落到脸庞的麦色发丝间看着眼前的男人,她顿时严肃了起来,严肃的时间短促到刚好够她说那句话:“法格斯,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她没有特别指明是那个晚上或是他们剩余的人生。她第一次就这样叫他,不叫他的名字,而是姓。后来她一直都那样叫他,直到最后。三年,或几乎三年,那一千零五十个日子里,两人一直在验证着那一切和两个身体的欲望多么成正比,却和将他们分隔两地的距离平方多么成反比。有一次他们在雅典一家旅馆的莲蓬浴头下拥抱时,她提起了牛顿定律。三年到处旅行的紧凑日子,就从那个晚上开始。那时相当晚了,在加里波第广场的一家小酒馆里,只剩他们两人还在喝着酒,聊着绘画和摄影;打烊时间已经过了,服务生在一旁将椅子摆到桌上,开始扫地。法格斯看表时,她说她很讶异一个战地摄影记者,竟然无法在服务生不耐烦的白眼下无动于衷地喝酒。她擅长硬是把别人的想法顺理成章套用为自己的解读,也懂得巧妙地克服阻碍,让计划顺利进行,更深谙说谎技巧,让人以为她是故意说谎。她喜欢到处收集一些仿冒的小玩意儿,然后把那些东西丢在旅馆的垃圾桶里和机场里,或送给服务生、电话接线生和空中小姐,包括慕拉诺岛[14]的仿玻璃工艺品,布鲁塞尔的仿制蕾丝、仿古铜器,在跳蚤市场买的十八世纪袖珍摹本画,她恣意地悠游其中,用一句话或一个眼神让那种行为变得意义非凡。奥薇朵懂得彰显她所接触的人、事物的重要意义,这或许因为她像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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