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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第1/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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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声轰隆隆地响了起来,天色刹那间变得更为昏暗。豁唇的母亲连忙冲坐在最前面的孕妇喊:“快关上窗子,别把雷招进来!”

孕妇怕颠簸,所以坐在车首。她大约晕车,一开车就把浮肿的黄脸探向窗外,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她不情愿地将车窗拉上,然后又悄悄欠了个缝,使自己仍能嗅到一缕滋润的湿气。

“妈——雷真能钻进车里来吗?”豁唇问。

“你要不惹它,它就不进来。它就会去劈那些坏树,把它们烧焦,让它们连片叶子也留不下来。”

“什么样的树是坏树呢?”豁唇问。

“勾引人上吊的树、缠着兔子套的树、挡着路的树、让黑熊蹲仓的树、生着毒蘑的树,这些都是坏树。”

豁唇会心会意地笑了。他一笑那豁唇就更为明显,如一朵鲜艳的三瓣花,而那若隐若现的白牙则是这花深处芬芳的蕊了。

老哑巴一直将头仰在靠背上睡着。他的烟色上衣领上爬着一只黑色的硬壳虫子,豁唇发现后上前帮他捉了下来。他看上去异常疲惫,稀疏的头发长短不一,显得杂乱无章。他的两颊不时抽搐着,仿佛要对谁倾诉什么。跑县城至塔奎这条路的司机没有不认识他的,所有的车主都同情他的遭遇,从来不收他的车费。他每次去城里时都倚着车窗不停地东张西望,看上去充满了信心,可每次归来他都昏昏欲睡、萎靡不振。他是进城去告自己的孙子偷了他的金子,他已经奔波了两年多了,孙子照样在城里上着中学,他的金子却了无踪影,他每次迈进法院的大门,那些喝茶穿制服的人都要冲他笑,他们给他搬椅子、倒水、递扇子,看上去殷勤备至。可当他呈上那个牛皮纸的诉状时,他们都一律冲他摆手摇头。这使他悲哀已极,难道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孙子学坏?可惜他不能开口说服他们,也不能洋洋洒洒写下几十页字来细说原委,他的状至今仍是一团迷雾。

雨下大了,车速减慢了,外面的景色看上去恍恍惚惚的。司机破口大骂天气。售票员已经翻完了第三本小儿书。黑脸人将一把黄豆尽收腹中。短发大嫂忧心忡忡地看着窗外突然变得粗鲁的雨,连连叹气。只有小木匠心花怒放地望着鹅颈女人。

他们在正午时赶到了塔纷养路段。前方的路早已被一条红白杠相间的油漆长杆给拦死了。有个矮个子男人打着把黑伞,嘴里嚼着什么从土黄|色的房子里出来了。

司机打开驾驶室的门。

“这天你也敢上路?”打伞的人责备司机。

“王段长,我爹明天‘三七’,我得赶去烧纸,你就开开恩吧。”

“这种天我可不能放你走。现在管得严,你这一路给走下去,工人就白修了半个月的路!”

“路不就是让车跑的嘛,”司机赔着笑脸说,“我慢点开,再说这雨又不大。”

逆行精灵(3)

“这雨还不大?”王段长从嘴里吐出一块骨头,说,“你要是给轱辘一趟,到处都得翻浆!”

“那你是不让我走了?”司机说。

“车上多少人?”王段长问。

“十个。”司机说,“老哑巴也在。”

“又是揣着个空状子回来的?”王段长说。

司机点点头。

王段长咂咂嘴,说午饭刚垫个底,就撑着伞回屋了。司机牢骚不止地将烟拿出来,又把酒也捧出来,打算进屋私下通融一下。这时女售票员冷冷地说,“我看没戏,你趁早别牺牲它们。”

“试试嘛,”司机说,“他一见了酒比看见窑子娘们还高兴。”

“窑子娘们是什么?”豁唇好奇地问妈妈。

“就是干埋汰事的女人。”老女人说。

“什么是埋汰事?”豁唇穷追不舍。

“就是野鸡!”女售票员回过头来笑着逗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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豁唇愈发迷惑不解了,“野鸡不是飞在天上的吗?”

大家又笑起来,黑脸人看了看豁唇,不由说道,“这小家伙,什么事都爱打听。今年几岁了?”

“七岁。”豁唇说。

“那你妈妈多少岁了?”卖山货的男人不怀好意地问。

“妈妈五十八了。”豁唇转向老女人,“是吧,妈妈,我没说错吧?”

老女人有些愠怒了瞪一眼卖山货的人,然后一言不发地将坐在屁股下的塑料雨布抖搂出来,下车寻厕所去了。

人们愈发变本加厉地捉弄豁唇。

“你爸多大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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