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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率真的特点与汉族在诗歌的艺术表现方面的积累有机地结合了起来,并取得了显著的成就。
①李光庭《广元遗山年谱》说此诗是金兴定二年(1218)至正大四年(1227)即元好问虚岁二十九岁至三十八岁间所作,具体作年不详。按,元好问于正大元年为权国史院编修官,次年请长假出京,作《出京》诗,有“从宦非所堪,长告欣得请。……尘泥免相涴,梦寐见清颍”语。而《颍亭留别》则说:“故人重分携,临流驻归驾。……怀归人自急,物态本闲暇。壶觞负吟啸,尘土足悲咤。回首亭中人,平林淡如画。”可见此行实是返归。倘不是已经入仕,且家属亦在任所,于返归不当有“尘土足悲咤”之叹。衡以《出京》诗中以“从宦”为“尘泥”“相涴”之说,作《颍上留别》时当已入仕,故诗中又有“壶觞负吟啸”语,且对留在当地的友人(即“亭中人”)不胜艳羡。从“从宦非所堪”、“愧我出山来,京尘满征衣”(《李道人崧阳归隐图》)、“离官寸亦乐”(《饮酒五首》之三)等自述来看,他在仕宦生活中感受到了很多痛苦。此诗当作于正大元年入仕之后。
或问:元好问既已受有儒家文学思想的影响,上引诗歌所含孕的感情也可从儒家忠君爱国的角度去解释,那又怎能说其强烈的感情源于辽文学以来任情率真的传统呢?现引其《摸鱼儿》词为例。词前有小序:
泰和中,大名民家小儿女有以私情不如意赴水者。官为踪迹之,无见也。其后踏蕅者得二尸水中,衣服仍可验,其事乃白。是岁,此陂荷花开无不并蒂者。……此曲以乐府《双蕖怨》命篇,“咀五色之灵芝,香生九窍;
咽三危之瑞露,美动七情。”韩偓《香奁集》中自叙语。
全词如下:
问莲根、有丝多少,莲心知为谁苦?双花脉脉娇相向,只是旧家儿女!天已许,甚不教、白头生死鸳鸯浦?
夕阳无语。算谢客烟中,湘妃江上,未是断肠处。
《香奁》梦,好在灵芝瑞露。人间俯仰今古。海枯石烂情缘在,幽恨不埋黄土。相思树,流年度,无端又被西风误。兰舟少住。怕载酒重来,红衣半落,狼藉卧秋雨。
这对为了私情投水而死的青年男女显然是触犯礼教的,但他却为他们的不能结合而愤慨,发出了“甚不教、白头生死鸳鸯浦”的质问。他认为:真诚相爱而不能结合,这是最无法忍受的痛苦,与此相比,“谢客烟中,湘妃江上”都还不算断肠。他甚至对他们的殉情给予热烈的歌颂,说是人生有限,他们的精神却将长存天壤,也即所谓“海枯石烂情缘在,幽恨不埋黄土”。在金代以前,中国文学从没有对男女私情作这样强烈、鲜明的颂赞的。词也写得情深一往,悲愤、慰藉,兼而有之,结尾数句更显示出感情上的深刻共鸣。
明乎此,也就可以知道元好问虽受到儒家文学观的影响,但任情率真的传统仍在他的文学创作中起着不容忽视的作用。其实,不仅这首《摸鱼儿》,就是在上引的两首诗中也存在着违礼之情的痕迹。“从谁细向苍苍问,争遣蚩尤作五兵!”
这是对天的指责,已与后来关汉卿杂剧《窦娥冤》的怨天恨地相通;至于“蛟龙岂是池中物?虮虱空悲地上臣”及“沧海横流要此身”等句,其“露才扬己”实已超过屈原。这样的情至少为宋儒所不取。
但也正因此,以元好问为代表的金代文学具有与宋代文学的不同特色,和元代文学——尤其是元杂剧——的联系也比宋代文学来得密切。这种特色使元好问自己的诗词受到了后人相当高的评价。赵翼说:“(遗山古体诗)构思窅渺,十步九折,愈折而意愈深,味愈隽,虽苏(轼)、陆(游)亦不及也。七言诗则更沉挚悲凉,自成声调,唐以来律诗之可歌可泣者,少陵十数联外,绝无嗣响,遗山则往往有之。”
(《瓯北诗话》)况周颐评其词,则谓为“亦浑雅,亦博大,有骨干,有气象”(《蕙风词话》)。这些评价虽不尽确,但也足以说明他在文学史上曾起过不小的影响。现再引他的另一首《摸鱼儿》词,以见其对于情的推崇。词前亦有小序。
乙丑岁赴试并州。道逢捕雁者云:“今日获一雁,杀之矣。其脱网者悲鸣不能去,竟自投于地而死。”予因买得之,葬之汾水之上,絫石为识,号曰“雁丘”。同行者多为赋诗,予亦有《雁丘词》。旧所作无宫商,今改定之。
问人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是中更有痴儿女。
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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