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部分 (第1/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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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光呆在马背上全然懵了。他害怕显山露水,招惹是非,谁知一阵清风却引起了这场始料不及的大祸,掀起了这场震动京都的大波。他望着四周叠足聚观,招手相亲,声浪暖心的黎庶,拱手泪落,终于掩面伏鞍、泣咽出声。范祖禹、司马康高高拱手,高声请求人们让路,但在人群雷动般的呼喊声中,他俩的请求声压根儿就没有飞过马头。直至皇城司巡街的几十匹铁骑路经此地,司马光一行才借便走出人群,来到哀乐梵音低吟的景灵东宫。
今天是皇帝赵顼驾崩的第十四天,谓之“二七忌日”。景灵东宫门前,灵幡悬挂,白茫茫一片,一队守丧乐班七八十人,披挂黑纱,排列在宫门两侧,吹奏着哀乐,哀乐已显得疲惫失魂。景灵东宫门内殿前宽阔的丹墀上,整齐摆着黍秸扎制的銮驾卤簿,两队守灵禁卫分左右排列,由丹墀而下,似乎仍在展现着皇帝赵顼昔日的威风。丹墀下是二十位身披袈裟的佛僧焚香设坛,敲打法器,口诵佛经,超度着亡灵。殿内停放着皇帝赵顼的灵柩,灵柩上空悬挂着一盏青铜油灯,光焰跳跃着,似乎是皇帝赵顼壮心未泯的英灵。灵柜前设漆黑祭案,宽约五尺,长约两支,祭案中间是一座巨大的钢炉,香烟缭绕。香炉两侧几十支白色粗大蜡烛整齐排列,烛光闪动,照映着祭堂四壁排列有序的挽联挽幛,有王珪写的,有蔡确写的,有章惇写的,有张璪写的,这些白绢上的黑字,似乎散发着宰执大臣和朝廷百官各式各样、亦真亦假的哀思。
司马光来到景灵东宫门前,已是午后申时三刻,宰执大臣和宗室王公早已哀悼完毕回家去了。现时排列成队、低头前行的,都是六监、九寺的年轻官员,对司马光的到来根本未予理睬。有理睬者几人,或以为是王府的老仆,或以为是致仕的老朽,眼皮一抹,就转过头去。司马光甚觉宽慰,便由范祖禹和司马康搀扶下马。由于两天两夜的鞍马颠簸,他的两腿发麻,站立不稳,由于刚才的人群欢呼,他的心惶惶无依,不敢抬头,只能由范祖禹和司马康两边架扶,默默地跟随在吊唁的官员之后,听从主祭官的指挥,挪着脚步向前。白茫茫的灵幡使他泪眼朦胧,凄凉的哀乐使他心灵颤抖,佛僧的超度声使他哀痛难忍。昏沉沉、凄惨惨的祭堂使他的神志失控,他猛力推开范祖禹、司马康架扶的手,向皇帝赵顼的灵柩扑去,踉跄几步,便重重地摔倒在祭案前。他挣扎爬起,恭敬跪倒,连叩三头,放声而泣:“圣上,一代明主,壮心未酬,奄弃天下,世之大哀。罪臣司马光哀荒摧绝,有话谁诉?有心谁鉴?无地自处啊……”他的哀悼之语未尽,便昏厥在皇帝赵顼的祭案前。
六监、九寺在场的官员们,蓦地得知这位布衣老人原是司马光,都瞠目结舌。
范祖禹和司马康跪倒在司马光的身边,向着皇帝赵顼的灵柩叩头致哀,泪水流出。
司马光吊丧完毕,走出景灵东宫,都亭驿街口黎庶热烈欢呼的情景仍使他心悸不安,本想立即返回洛阳,避免在京都再惹是非,但身体确已不支,范祖禹和司马康坚持歇息一夜,以免途中病体出险,他点头答应了。他们三人在一家食馆草草就餐之后,便向界月院街深巷一座名叫“春官居”的驿馆走去。
“春官居”驿馆,是礼部为接待京外五品以上官员进京奏事、领旨而开设的,平时也接纳富商大贾。“春官居”门高墙厚,院深屋多,树木葱茏,环境幽雅,且有皇城司禁卒门前守护,比市面酒楼安全宁静。这座宫办驿馆,表面虽森然庄穆,但门墙之内,却与市面酒楼无异,既蓄有官妓数十,又设有赌场数处,且因所住京外官吏多为公款挥霍,极奢极乐之状,高出市面酒楼多倍,只是高墙之外人们鲜知而已。现时处在国丧期间,管弦歌舞、豪赌豪博是不敢搞了,但呷妓醉酒照样进行,而且成了官员们排解郁闷的主要方式,官妓们的忙碌和劳累更甚于往日。
司马光一行三人走进“春官居”驿馆,出面迎接的是身着官服的司宾吏郑磊。郑磊时年三十岁,汴京人,属礼部官员,专管“春官居”事务,为人巧于交际,善于言词,熟悉势利官场情状。他既不认识司马光,更不认识范祖禹和司马康,但神情极为热情,接待司马光三人于厅堂,一边吩咐“挡头”设坐奉茶,一边吩咐“仆役”为客人的马匹喂水添料。寒暄中郑磊笑脸盈盈地询问范祖禹:“大人来自何处?”
“洛阳。”
“大人名讳?”
范祖禹害怕为司马光招惹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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