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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红衣官员迈着方步缓缓走来,在堂屋坐下。身后跟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绣花衣袄,一对丫髻,十分可爱。老人用苍老的声音,模仿着小孩子的声音,居然也真有几分天真意味:&ldo;爹爹,爹爹,等等我。&rdo;红衣官员回头看她一眼,一甩袖子:&ldo;小丫头片子,到这里作甚?爹爹身为刑部侍郎,正要来听取结案陈词则个!&rdo;看到这里,禹宣忽然低低地&ldo;啊&rdo;了一声。王蕴瞥了他一眼,然后才若有所悟,轻轻敲了敲自己的头,说:&ldo;原来……是那桩案子啊。&rdo;皮影戏老人翻着书页,念着书上的字。而手下的小女孩也在纱屏上转了一圈,说:&ldo;爹爹,我不爱闷在家里看书,也不爱跟着娘学刺绣,我要学就学窥破生死、诊断阴阳的大本事!&rdo;&ldo;呵呵呵,小丫头片子,好大的口气!&rdo;父亲合着鼓点,连挥了三下衣袖,&ldo;走,走,走!去和路边的小野孩子玩儿去!等爹爹结了这个案件,再带你回家。&rdo;老头儿功夫真是不错,一转眼,手下又翻出看热闹的数个人来,每个人的声音都各不相同,叽叽喳喳地围观着。有手里捧着一匹布的商人说:&ldo;好教诸位得知,这家娘子出嫁时,没在我家买嫁衣料子,出嫁时穿的那件嫁衣颜色不正,才酿此惨祸!&rdo;有手里拿着一串首饰的商人问苦主:&ldo;大郎,昨天下午,你家娘子在自己店中定了一对银钗,如今她死了,你可还要不要?&rdo;有手持批命布幡的算命先生,捋着山羊胡子说:&ldo;天机不可泄露啊!吾早已算出你家今年该有红白喜事,可惜你没有早来找我,果然逃不开这一场惨剧哪……&rdo;这下就连周庠等人都已经看出来了,原来演的正是当初黄梓瑕十二岁时破的第一个案件。果然,在乱纷纷的人潮退去之后,红衣官员提笔说道:&ldo;看来此案已结,定是自尽无疑了‐‐&rdo;话音未落,他的身边再度翻出穿着花袄的小女孩,叫道:&ldo;爹爹且慢!&rdo;她爹爹一愣,转头看她,问:&ldo;乖女儿可是饿了?&rdo;&ldo;不是。&rdo;&ldo;可是渴了?&rdo;&ldo;也不是。&rdo;&ldo;可是要回家了?&rdo;&ldo;更不是。&rdo;&ldo;可恼也,快快玩去,不可在此打扰爹爹公务!&rdo;&ldo;爹爹,这位娘子绝不是自尽的,而是死后被人假装成自尽的模样‐‐她其实是被人害死的!&rdo;红衣官员顿时身体一阵颤抖:&ldo;女儿呀!你小小年纪,为何口出妄言?这断案审案之间曲折离奇,岂是你一介童子可以查知?&rdo;&ldo;然则爹爹啊,莫非你未曾听到这人的话么?&rdo;小女孩的手指向旁边,那里立即出现了刚刚那个首饰商,&ldo;爹爹,你曾经在家与同僚聊天的时候,说起人之将死,心如死灰,那么,你见过哪个心如死灰的人,会在自尽前还去首饰店里定制银钗的?而且,还只是挑选了样式,并没有拿到手呢!&rso;&rdo;&ldo;哎‐‐呀!&rdo;红衣官员又在纱帘前夸张地颤抖起来,老头儿也开始唱起来:&ldo;一语惊醒梦中人,一言可解仇怨恨。黄家有女名梓瑕,天南海北声名振!&rdo;随着老头儿的手一转,小女童已长成娴静少女,走过千山万水,来到开着芙蓉和蜀葵的成都府。在鲜花簇拥之中,故事结束。老头儿放下了手中皮影,站起来向众人鞠躬行礼:&ldo;诸位,老头儿为大伙儿演的这一段皮影戏,数年前流传于长安,今因种种事由,多已不演。蒙周捕头来请,临时翻阅戏稿再演,生疏之处,还请诸位谅解!&rdo;&ldo;甚好,甚好。&rdo;周庠笑道。千枝烛灯座被重新移回室内,一室明亮之中,李舒白回头,冷眼旁观众人神情。夔王亲点的余兴节目,谁不说个好字,唯有禹宣坐在椅上,一动不动,那目光还定在走廊之上,那里早已扯下白纱屏,唯有一廊空空的黑暗,幽深恍惚,令人胆颤。他的脸色,异常苍白,甚至隐隐浮现出一种铁青的可怕颜色,令他那张俊美的面容,如同石雕般,不带半点生气。周围人都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离他最近的沐善法师站起,拍了拍他的肩,低声说:&ldo;禹施主,影戏已毕,何不醒来?&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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