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部分 (第1/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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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于发牢骚时,陈青只是默默地听。有时她会插一句言,说“再婚堂”办得确实不错。老于这时就会声嘶力竭地喊:有什么好?!不过是贩卖婚外情和床上的那点烂事,迎合一般读者的低级趣味,跟开了家妓院有什么区别?!这时陈青会把手机挪得离耳朵远一点,否则耳鼓会被震得嗡嗡响。当然,老于愤慨完,总要诚恳地说一句,对不起啊。他说自己就要退休了,报纸的好坏跟他也没太大关系,他拿的退休金是固定的。他还说退休好,可以不看领导的脸色,可以写自己最想写的东西。末了,他会用乞求的口吻让陈青签发某某的稿子,通常的语式是:也就千把字,插进去吧,啊?人家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了,你就当香草园中栽了棵稗草吧!老于经常向陈青推荐“关系稿”,什么老龄委下属的诗词协会主席的古体诗,什么外企白领写的小情小调的游记,陈青开始时拒发此类稿子,但时间久了,觉得老于也不容易,他的一双儿女都不争气,要靠他接济,老婆又多病,常年吃药。老于若是发了这样的稿子,会得到人家些微的酬谢。一个五十多岁的文化人活得如此局促和尴尬,让陈青痛心,所以每隔一段时间,她会签发一篇这样的稿子。现在“菜瓜饭”的园地一缩再缩,等待栽种的好花好草已积压了一堆,陈青当然要谨慎签发“关系稿”了。老于没有得到肯定的答复后,留给陈青最后的话就是一声叹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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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地晚餐(15)
陈青每次接完老于的电话,都会口干舌躁。有一次她放下手机,立刻冲出屋门,打算去厨房的冰箱倒一杯冰镇杨梅汁,谁知竟与马每文撞了个满怀。他竟然站在她卧室门口半米处,煞有介事地拿着一幅风景油画在走廊的墙壁上比画着。陈青在猝不及防中与他的身体接触的一刻,他发出几声奇怪的笑声。当她缩回身子时,马每文问她,这幅画挂在这里合适吗?那是一幅描绘俄罗斯深秋草原的风景油画,色调深沉静寂而又苍凉辽阔,它最佳的栖身处应该是客厅半明半暗的北墙,而不是走廊昏暗的墙壁。这样的墙壁悬挂此类画,画不是活了,而是死了。陈青说,这幅画放在这里,就像我放在这个家一样,是不相称的!此话一出,连她自己都惊讶了。马每文提着画的胳膊垂了下来,他说,不相称就算了。他这话像是说画,更像是回应她。陈青怀疑马每文是在找挂画的借口来监听她与别人通话时说些什么,她在唾弃这种行为的同时,又有点暗自得意:马每文还是在意她的!
然而接下来的一个周末,马每文又不辞而别了。陈青现在憎恨双休日,因为它的出现,周五就是周末了。她本打算回曼苏里与陈黄谈谈她与蒋八两的事情的,而且还联系好了市第二医院美容科的医生,打算带她来看看因吃增高剂而长出的胡须,可是马每文的再次离家让她心烦意乱。她从黄昏守着一桌的菜,看着它们一点点地变凉,看着它们的色泽暗淡下去,好像守着位魂将归西的亲人一样满心苍凉。夜深了,它把一口未碰的菜倒进垃圾箱中,打开一瓶红葡萄酒,一饮而尽,然后摇晃着去浴室冲凉。冲着冲着,眼前发晕,她支持不住,飘飘忽忽地倒在地上。莲蓬头喷出的水仍然飞珠溅玉般地倾泻到她身上,好像无数温柔的小手在抚摩她。陈青睡了足足有一小时,后来是冷水把她激醒了。原来储存在电热箱中的温水已经流尽了,循环进来的是生硬的冷水。她迎着刺骨的冷水哆哆嗦嗦地站起来的时候,想起了她离开徐一加的那天所经历的漫长的寒夜,她知道自己又陷入了那样的寒夜中,忍不住哭了。
星期六早晨,陈青给母亲打了个电话,告诉她单位有急事,不能回去了。母亲说,每文好久不回来了,他忙什么啊?陈青搪塞说,塑钢厂新进了设备,这一段他正请人来调试机器,我们争取下周回去。母亲轻轻地“哦”了一声,突然颤着声说,你爸在别处有了窝了,那个窝里有两条胳膊啊。陈青明白母亲在说父亲与王卷毛在炉具厂的裁缝铺子,那是他们幽会的第三地,她劝慰母亲不要理睬那些传言,如果父亲真的去那里,她会放火烧了裁缝铺子。
挂了电话,陈青便把手机打开,放在家中的固定电话旁。她守着他们,就像守着一双病儿,满怀焦虑。她期待马每文能打回一个电话,然而没有。到了黄昏,她受不了这煎熬,鼓足勇气按下了丈夫的手机号码。蜂音声鸣响了很久,马每文才懒洋洋地接了电话。他绵软地“喂——”了一声,陈青便开始结结巴巴地说,她切菜时切着了手指,血在流,可她找不到止血的药粉和绷带。马每文打了一声呵欠,说,在客厅书架下的小药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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