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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 (第1/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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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算中年人吗?真让大家惭愧。

我一直认为,某个时期,某个社会,即使所有的青年人和老年人都中魔一般荒唐了,只要中年人不荒唐,事情就坏不到哪里去。最怕的是中年人的荒唐,而中年人最大的荒唐,就是忘记了自己是中年。

忘记中年可能是人生最惨重的损失。在中年,青涩的生命之果变得如此丰满,喧闹的人生搏斗沉淀成雍容华贵,沉重的社会责任已经溶解为日常的生活情态,常常游离、矛盾的身心灵肉,只有此刻才全然和谐地把握在自己的手中。

中年总是很忙,因此中年也总是过得飞快,来不及自我欣赏就到了老年。匆忙中的美由生命自身灌溉,因此即便在无意间也总是体现得最为真实和完满。失去了中年的美,紧绷绷地兀自穿着少女健美服,或沙哑哑地提早打着老年权威腔,实在太不值得。作弄自己倒也罢了,活生生造成了人类的生态浪费,真不应该。

老年:如诗的年岁

终于到了老年。

老年是如诗的年岁。这种说法不是为了奉承长辈。

中年太实际、太繁忙,在整体上算不得诗,想来不难理解;青年时代常常被诗化,但青年时代的诗太多激情而缺少意境,按我的标准,缺少意境就算不得好诗。

只有到了老年,沉重的人生使命已经卸除,生活的甘苦也已了然,万丈红尘已移到远处,宁静下来了的周际环境和逐渐放慢了的生命节奏构成了一种总结性、归纳性的轻微和声,诗的意境出现了。

除了部分命苦的老人,在一般情况下,老年岁月总是比较悠闲,总是能够没有功利地重新面对自然,总是漫步在回忆的原野,而这一切,都是诗和文学的特质所在。老年人可能不会写诗或已经不再写诗,但他们却以诗的方式生存着。看街市忙碌,看后辈来去,看庭花凋零,看春草又绿,而思绪则时断时续、时喜时悲、时真时幻。

当然会产生越来越多的生理障碍,但即便障碍也构成一种让人仰视的形态,就像我们面对枝干斑驳的老树,老树上的枯藤残叶,也会感到一种深厚的美。

我想,对老年人最大的不恭,是故意讳言他的老。好像老有什么错,丢了什么丑。一见面都说“不老,不老”,这真让老人委屈。

随之而来,人们喜欢用其它年龄阶段的标准来要求老人,扬其之短避其之长,似褒实贬。对于纷扰复杂的现代事务,即使是寻常家务事吧,不少家庭为了避免中年层次的多重纠纷,也要老人决断和把关,每每把老人说成是全家脑子最清楚的人,无可替代;时间一长,连老人自己也迷惑了,真觉得全家越来越离不开他,哪怕是儿辈作息,孙辈隐私,稍有不知便大发雷霆。我有一个青年朋友为了表达对父母真诚的孝敬,在事业有成之后,不仅把老人接来同住,而且事无巨细一一禀报,听取指令,营造出一种传统家庭的伦理气氛。但这样还不到一年,这位青年朋友也就完全失去了个人生活的任何自由,不要说恋爱约会,就连与同性友人较长时间的叙谈也会造成两位老人的寝食不安。两代人的关系,因不必要的交错渗透而变得彼此敏感,僵持不下。

在中国这样一个儒家传统源远流长的社会环境中,这种硬把老人拉入主体结构的悲喜剧随处可见。大家几乎公认,在这件事上显得特别残忍的例子是电影界,只要有稍为重大的仪式,代表中国电影界上场的居然都是离开影坛达四十年之久的龙钟老人。不是表彰他们四十年前的辛劳,而是请他们代表当代,这实在是对他们的糟践。这些老人本来应该是坐在舒适的居所里,偶尔打开电视稍稍地看几眼这种仪式就足够了,他们有这种资格,早已不必再麻烦他们粉墨登场。同样的事例,有一次我在一篇文章中提及林怀民先生的“云门舞集”在当今亚洲舞蹈界的领先地位,有一位舞蹈研究者撰文表示异议,说我如此评价一个中年舞蹈家,把我国老一代的舞蹈家往哪儿摆?对此我没有回答,但在心里却想,老一代舞蹈家已经这么年迈,何苦再推着他们到中心舞台上扬臂抬腿,去与中年人争胜?请放了他们吧。

把老年人推到第一线的习惯,对很多老年人产生了严重的误导。有的老年人果真到那里起劲地排名争胜了,当然往往是越排越气,越争越恨,结果使整个晚年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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