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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幅画卷由他展开指点道来,万端波涛起伏都在舌间。说到延秦公主名分已定戛然而止,却只是东吴近几年来国政那全豹的一斑。萧尚醴沉吟片刻,忽道:“我昔日听人议政,说是大楚比东吴在外事上高明。我尚且不知道如何高明,如今听先生讲来,竟然豁然开朗。”毕竟南楚当年与东吴联手,南楚为并州,东吴为秦州。东吴与秦州僵持至今,当中几番过招,几乎落了倾举国之力欺一个女子的嫌,秦州虽名义上是延秦郡,却不能让东吴如臂使指;可并州之于大楚,却是不声不响被完整吞下,如盐溶于水,一点水花都没有激起。乐逾道:“恕我直言,楚帝陛下,即是令尊,在外事上的手段,先吴帝纵是拍马难追。”就连现今吴帝田睦,在冠礼后未能接手秦州,被东吴皇室与秦州宁氏同视为弃子,能登上王位,除开他心思深沉,能忍能屈之外,楚帝的襄助也为他大加筹码。乐逾生在蓬莱岛,无国无籍,对一国君主的权威不似楚人敬畏。辜浣已与前岛主断绝了义母女名分,叫不得一声“逾弟”,只道:“凌先生,你啊……”萧尚醴却道:“子不肖父,叫先生见笑了。”乐逾心道:你若是这个年纪就城府深重满腹帝王心术,才真正天赋异禀叫人胆寒。他道:“东吴此番来的既然十有八九是延秦公主,想必就是要在南楚凤台选婿了。太子妃要在下代劳讲一讲前尘,我已讲完,之后就与我无关。其实,静城王殿下要想听这些事,春雨阁主人恐怕知之更详。”然而萧尚醴只想听他讲,道:“春雨阁主人知天下事,或许对前因后果知道得更详尽,但我所知亲见过宁皇后,见过她人品气度的只有先生一个。”哪怕知悉前因后果,南楚与东吴既然是盟国,萧尚醴这静城王要尊重东吴皇室,就需称一声宁皇后。即使辜浣深深为她不平不忍,明面上也不能尊称一声“将军”,最多点到为止说一句,“秦州人是称她将军的”。乐逾不置可否道:“宁将军确实可尊可敬,想必延秦公主在她膝下长大,如今也是可敬可爱。我上回见她时,她还在换牙,发初及肩,天真烂漫。”辜浣道:“你尚未说过入瑰琼宫拜访的详情,不妨趁今日说与我听听?让我也能遥想无缘得见的前辈风采。”宁扬素是乐逾迄今所见,最朴素亦美得威严的女子。当日他步入瑰琼宫,吴帝为表看重,为宁扬素兴建此宫,重楼连苑,奇珍异宝。来往宫婢皆是打扮明丽,她却只是凭亭独立,周身上下全无钗环妆饰。她当时仅三十余岁,坐在水边一架水车凉扇旁,那凉扇将岸边白花的玉簪茉莉花香徐徐扇来,鬓边已有几丝白发,可转过面时,凤目含威,风仪绝伦。乐逾并未见她,已心怀仰慕,得知她那对不起她的族兄仍安然度日,心道若是她真如传言,抑郁难解,那么他便北上秦州,替她取族兄首级出一口郁气。得以亲见才知自己浅薄,她被软禁多年,竟如一座山,一片海。人或因风霜雨雪,冰刀雪剑而被摧折扭曲,山海在这天地间,绝不会被一时的折磨所撼动。她身上恰没有半点偏激忧愤。见他踟蹰进殿,犹是少年年纪,身高已与她等高,欣慰道:“故人之子,已经这样大了。”又问:“你母亲可好?”乐逾答:“母亲在闭关。”修为臻至天人的几位宗师都常在闭关,动辄年。宁扬素道:“可惜了,我生平一大憾事,便是没有机会见到你母亲名动天下的剑。”乐逾为她轻描淡写之下隐去的囚困屈辱所震动,将爱逾性命的颀颀双手奉上。她拔剑凝视,微露笑意,那一刻持剑在手,英姿勃发之美,乐逾一见即知,是昔日镇守秦州,叱咤风云在她身上留下的印记。乐逾道:“我当时说对东吴贡茶闻名已久,宁将军处恰好有一盒茶膏,就献丑在她面前烹茶。如果不是席间暂听她教诲,之后我剑术初成就被禁足几年,真会按捺不住,先烦躁发狂,恨不能一剑捅死自己。”宁扬素曾觉令他烹茶是折了蓬莱岛未来岛主身份,他据实以告:我一见将军,不敢不正襟危坐。能行子侄礼侍奉将军饮茶,幸何如之!宁扬素笑道:能令来日宗师亲手烹茶,我亦与有荣焉。她看过颀颀,乐逾为使她开怀,起身演示剑招。临别时她双手捧剑归还,郑重嘱咐:你来日必达宗师修为,我知道你如你母亲一般,是世外之人,你若为宗师,不会是哪一国哪一姓的宗师。但是如若可以,请你将来务必以天下苍生黎庶为念。她一生不负天下人,却落得个身陷囹圄的下场。秦州之围后,她本可以反悔不嫁,入吴宫后,亦能做到脱身而出,却言出如山,绝无反圜。西越东吴可以不信不义,她却必守信义。乐逾昔日不懂她为何请求他以苍生为念,及至禁足期间,在武学一途修为一长再长,到达小宗师境界,才如站到楼台高处,骇然望见天边孤峰。他未抵小宗师时,宗师二字于他不痛不痒。能粗窥宗师门径,才惊觉宗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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