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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部分 (第1/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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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向辽东去,迢迢去路长。老亲倚闾望,少妇守空房。有田不得耕,有事谁相将。一去不知何日返,日上龙堆忆故乡。

莫向辽东去,从来行路难。长河渡无舟,高山接云端。清霜衣苦薄,大雪骨欲剜。日落寒山行不息,荫冰卧雨摧心肝。

莫向辽东去,夷兵似虎豺。长剑碎我身,利镞穿我腮。性命只须臾,节侠谁悲哀。功成大将受上赏,我独何为死蒿莱!

杜如晦接过纸,低头轻声念了两遍,抬头灼灼地看她,“可是要在军中传唱?”“不止军中,兵役徭役沉重之处,赴前阵的驿道边,皆要传遍了才好。”穆清道。他又细细念了两遍,脸上笑意渐浓,“兵夫大多少学识,村野粗鄙出生,此歌要再直白些才好传唱。”说着亦提起笔写道:长白山前知事郎,纯着红罗绵背裆。长槊侵天半,轮刀耀日光。上山吃獐鹿,下山吃牛羊。忽闻官军至,提刀向前荡。譬如辽东死,斩头何所伤。

等不到次日,当晚杜如晦便将两人所做之歌抄誊了,缚于飞奴脚环中,放往唐国公府。待他稍平复了激越回身再看穆清,她静坐于灯下,表情古怪,欣喜,宽慰,兴奋,紧张,忧伤,却不知是哪个情思该在脸上,终是垂下头木然地看着自己的手指尖在案上轻轻敲击。杜如晦跽坐于她面前,握起她的手指,慢慢地说:“此事若是可定下,我便要亲往东莱郡去见一见那知世郎。散歌谣观形势,说不得要数月才得回。”“便去罢,莫挂碍着我,我能顾好自己。”她头也不抬,低头闷声说了这一句,又自觉过于冷淡,仰头朝他浅浅地笑着,令他错眼迷乱,仿佛后院一树的粉白娇嫩的梨花,抓也抓不住的纷扬花瓣。

终是定下了三月初九动身。临行前一日,穆清带着阿柳忙碌了一整日,从日常衣袍鞋袜,及药丸金创膏,甚至篦头的银篦子,各色物件齐齐地备下了。此次只有阿达随行,她想了半日,原该有许多话嘱咐阿达,转念细想,他虽说稳重牢靠,可要论细致谨慎,远不及杜如晦。那许多的关照便只成了一句,“护好你家阿郎”。

杜如晦坐在书斋的案前,微笑着看她快步在面前奔忙,绢纱的帔帛被风带起,在她身后盈盈舞动,他亲手所赠的宝相花金簪子上的两串小金珠相互碰撞着铃铃作响。此去若非凶险难测,他定会将她带在身边,时常听见她咯咯的笑声,羞恼了时的娇嗔,有关她的一切能教他心境宽慰,于满目的阴谋杀戮间存一小片柔软细洁的所在。

日间在他跟前时,穆清一直是笑意盈盈,显着一副明眸皓齿的模样。到了晚间,回了房,她便再掩不住一脸的忧色,呆坐于床榻边的足踏上,一脑子的纷乱。她在安宁的家里,看不到涿郡是怎样的哀号遍地,想象不出每日有多少装载了尸体拉出城掩埋累死劳工的木车。她更勾勒不出,杜如晦将面对的是怎样凶神恶煞的叛军,要如何辗转在怨怒绝望的兵丁之间,以他们的怨怼为引,策动他们更大更烈的怒火。哪怕能想象出那一星半点的画面,倒也能教她略安了心,可眼下脑海里大片大片的空白,令她的心跌到了无底深渊般的悬吊着。

“阿郎明日一早便走,还是去多陪一阵罢。”阿柳叹息着同坐到足踏上,以手臂轻推了她几下。

穆清缓缓转过头,目光涣散,虽看着阿柳,却犹如穿过她的脸看向后方。阿柳心中一涩,不忍直视她。就这样呆怔了半饷,她好像突然遭受了敲击一般,从足踏上霍地站起来,直走出屋子,往他的书斋走去。杜如晦犹未入睡,正在案前坐着,见她入得门来,神色全然不似白天的淡然,并不知她所为何,刚站直了身,她便投到了他的胸前,双手紧揪了他的衣袍。“这是作甚么?”他伸出双臂环抱着她,低头柔声问。她不说话,只仰头以面紧贴他的脖颈,感受着他颈间因血管中涌动着的血液而生出的温热。她这般举动,激得他颈间的触感更热,手臂不禁加了力道,将她紧紧揽住,俯头深深地亲吻着她,直至她喘息困难,捏了拳头捶在他胸前,将自己向外推开。

待她调匀了呼吸,又开始后悔自己的冲动。“明日一早便要启程,早点歇罢。”匆匆嘱咐了,低着头便走出了书斋。杜如晦追了出来,在屋外的檐廊下拉住她,将她重新拥入怀中,密密地抱了好一会儿,才俯身在她耳边细声说:“莫要担心,我不会令自己身陷险境,为了你也必齐整完好地回来。你且在家安心候着,爱做甚么做便是,只别太劳苦了,善自将养着。待我回家时,要见你容色如花,不想看到病容憔悴的模样。”穆清在他怀中点点头,他满意地叹了一声,又说:“贺遂管事是个可托付的,他有个儿子唤贺遂兆,与我原是过命之交,他替唐国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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