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部分 (第1/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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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定了定神,光着脚走到阳台上把它抱了下来,我感到它在我怀里轻轻地战栗,后背上的毛发竖起了一小片。我看了看窗外,刚才到处弥漫的大雾已经消散得无影无踪,仿佛空气中有一百台巨大的鼓风机同时运作,将它们全部吸走了一样。我抽动一下鼻子,闻到刚才还很清晰的香气在渐渐变淡,罂粟花静默在花圃里。
我感到浑身没劲,脸也没洗就钻到鸭绒垫子里昏睡,抱着母猫落落。
我念着女孩西西的名字进入昏睡。我期待一场有关她的梦境来临。
郑芬芳的老公马路现在对我非常不友好。
原本我认为他是个循规蹈矩的老实人,事实上我的判断是错误的。这甚至使我对自己的某些感觉和判断力产生了质疑。
今天早晨我抱着母猫落落蹲在花圃里看罂粟花的时候,郑芬芳的老公马路从楼洞里出来,弯下腰来开锁的时候,我发现他正用一种让我感到陌生的眼光穿过胳肢窝在偷偷打量我,我抬起头来一下子跟他的目光撞上了,它一点没躲闪,我还看见他牵牵嘴角笑了一下,笑得有些阴毒。阴毒这个词我即使在写小说的时候也不大用,我认为这是个比较极端的词汇。
我从花圃里立起身来,跨出去,走到他旁边说,马路,你家厨房窗户昨晚上忘关了。
尽管我十分不愿意看到他用那样一种眼光盯视我,我还是想跟他说说关于厨房窗户的事情,因为昨晚我从梦里醒来发现他家的厨房窗户没关。
郑芬芳的老公马路十分不耐烦,他盯着我,像要把我盯化了一样,说,谢小白,天儿越来越暖了,谁家窗户天天关着啊?再说了你老盯我们家窗户干什么呀?是不是有偷窥欲呀你?
我奇怪老实人马路怎么会用这样一种口气跟我说话,我吞了口唾液,决心忍一下。我说我梦见你家郑芬芳从窗户里坠下来了。要是你把窗户关好,可能她就不会坠下来了。
马路从鼻孔里发出几声笑,说,我靠,谢小白,我建议你去看看心理医生吧。
马路居然说我靠,他把一个大旅行包夹在车后架上,瘦腿偏上车子,我的嘴巴还没合上,就从我眼前扬长而去了。
我说的都是真的。昨晚我除了梦见女孩西西,还梦见了郑芬芳。她一会儿穿着酒红色的睡衣从厨房窗户里坠落下来,一会儿蓬着可爱的娃娃头在窗玻璃后面空洞地向外看着什么东西。郑芬芳小时候的样子很漂亮,像个洋娃娃。
我认定关于郑芬芳的梦不是凭空而来的,但是她到底会不会像我梦里那样从厨房窗户里坠落下来呢?这个问题搅得我心神不宁。马路一路冷笑着从西沙旺小区消失以后,我就上楼去拍响了他家的门。郑芬芳在里面睡眼惺忪地踢踢踏踏晃到门边打开门,说,哦,你呀,进来吧。
郑芬芳一副困倦的样子,头发蓬乱,眼圈发青。这个视容颜如生命的女人如果不受梦游症的干扰,恐怕要比现在还年轻漂亮得多。她重新躺回床上补睡,让我自便。
关于她家,现在我最感兴趣的是厨房。她一让我自便我就去了厨房。我站在窗户后面首先看见了我家阳台,海蓝色的沙滩椅,窗台上的水晶瓶,里面插着几支翠绿的富贵竹和铁锈色的银柳。我还看见母猫落落跃上了窗台,把脸贴在玻璃上向下凝望。我突然看见它纵身从窗户里跃了出去,小小的身子轻飘飘地在空气里划了一道黑色的线。
我惊呼了一声,才发现刚才只不过是我的幻觉,母猫落落仍然忧郁地趴在窗台上。
我的牙科医生骆桥说他又想我了。
他在电话里吧吧地亲我,说,小巫女,想不想我?然后又说,你改变了我的一生。
后面这句话听起来倒是蛮煽情的,尤其从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嘴巴里说出来。电话子机信号不太好,我抽出天线,坐在沙滩椅上听他煽情。他开始说我的身体了,说它是如何地生动和美好。我想幸好他在医院里是要穿着白大褂工作的,否则可能要出丑。他的意思很明确,想跟我做爱了。
可是我没空,我今晚要上郑芬芳家里睡,我告诉他,郑芬芳的老公马路出差了。
这个男人在电话里撒了一声娇,最后说,那好吧宝贝小巫女,再跟我说会儿话吧。
我给他讲我昨晚的梦。面目不清的男人在我家里出现,空气里垂挂着银光闪闪的不锈钢厨具,刀、叉、铲,还有那把蒙古小猎刀。男人的胸这回是被我用蒙古小猎刀捣烂的,像剁了一堆猪肉馅。郑芬芳穿着酒红色睡衣下坠,蓬着娃娃头空洞地看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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