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部分 (第1/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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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实话,幸亏他的身体底子还有另外一些良好的素质(依我们看,主要是他的内脏和神经系统具有相当强的活力),否则,将不容乐观了。事实也如此。这年秋天,他的病显得很重,“就像一个突然撒了气的皮球一样,人一点精神也没有了,天地的颜色,在我的眼里也变暗了,感到自己就要死亡,悲观得很。家里人和同事们,都为我的身体担心,也都觉得我活不长了。”②最悲伤的是妻子,她常常在一边悄悄地哭,想不出丈夫为什么生病,而且一病如此?倒是老母知子,对儿媳说:“你别看他不说不道,这些年,什么事情不打他心里过?”但这也只是“知子”而已,对于儿子的病,她也是悲观的。这时康濯由北京来天津看他,很伤感地说:“我给你编个集子,还要写一篇长一些的后记。唉,恐怕你是看不到了。”
那可怕的病情,其实是神经衰弱到了极点的表现,毫无精神准备的亲友,一下子都慌乱起来了。
前面说,他是写到《铁木前传》第十九节时发病的。这一节是什么呢?说来也有意思,这一节只有千来字,主要是傅老刚和九儿父女两人的对话,它竟数次提到了劳累、生病和休息这些事,这究竟是出于偶然,还是他那紧张到了极度的神经系统发出了某种信号呢?
自然,小说情节的发展有它自身的逻辑,它甚至于不以作家的主观意志为转移;但这一节的文字气氛也够凄凉的了,它不能不给作家那善感的、容易激动的心灵以刺激。
原来,傅老刚和黎老东两个患难老友吵翻了,九儿和六儿那本来应该朝着爱情发展的关系,也只结出了一个苦果。这是一个冬夜,满天星斗,月亮又圆又明。但在这样晴朗的夜晚,父女俩各人心里都装着心事,或者说,他们只能用不同的方式咀嚼这只苦果,或者,他们还想到了别的,例如那久别的也许今生不能再见的东北老家……总之,这样一个晴朗、皎好的冬夜,反而给这一老一小的心境平添了许多凄凉:这两天,父亲注意到女儿很少说话,他以为她是太疲累了。他说:
“今天,有几个互助组,给我们拿来一些工钱,这些日子,我帮他们拾掇了一些零碎活儿。我不要,他们说我们出门在外,又没有园子地里的收成,只凭着手艺生活,一定要我收下。我想眼下就要过年了,你也该添些衣裳。”
“不添也可以。”女儿低着头说,“过年,我把旧衣裳拆洗拆洗就行了。爹的棉袄太破了,应该换一件。”
“我老了,更不要好看。”父亲说,“村长和我说,他们几个互助组,明年就要合并成合作社。村长愿意我们也加入,说是社里短不了铁匠活儿。我说等你回来商量商量,你帮我想想,是加入好,还是不加入好。”
“我愿意加入。”女儿笑着说……“我也是这么想。”父亲兴奋地说,“……村长还说,他们也希望六儿家参加,那样,社里有铁匠也有木匠,工作方便得多。可是黎老东正迷着赶大车,不乐意参加。这些日子,我总见不到六儿,你见到他了吗?”
女儿没有说话。
“你不舒服吗?”父亲注意地问,“怎么看你吃不下?”
“不。”女儿说,“我只是有点儿累。”
她到外间去收拾锅碗。
“我和黎老东吵翻了。”父亲在里间说,“这只是一人一家的问题,只是两个老头子的问题,算不了什么。你不要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我没有放在心上。”九儿说,“今年冬天,我看着爹的身体不大结实,我希望爹多休息休息。”
“你不要惦记我。”老人笑着说,“我这病到春天就会好起来的……”
九儿给父亲铺好炕,带上屋门,到女伴们那里去。
……九儿在院里停站了一会儿,听了听,父亲在吹灯躺下以后,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咳嗽。……事情就是这么凑巧,写完了这样一节文字,他就病倒了。病中,他“只补写了简短的第二十节,草草结束了事。”①这一节文字仅有二、三百字,但是,它是一个乐观、开朗的结尾,而且用了诗的、咏叹的句子。这时,已经是1956年的初夏了。
3月,他刚刚跌倒时,在医院里缝了几针,还能走路。同志们劝他休息一段时间,外出旅行。那时他刚进城不久,并不很怕出门,且好一人独行,于是选好地方和路线,带了介绍信就上路了。
这是5月初,是坐火车,第一个目标,正是他在青年时代曾经向往的济南。下车时,是下午一、二点钟,坐了三轮去山东文联,当时任山东文联编创部部长的王希坚(通俗小说《地覆天翻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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