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梦魇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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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羌手握教鞭，身形伟岸，光是往那一站，就能令人心惊胆战。

印象中的教主是残暴不仁的，她能看到的往往只有一个背影。

正是这叫人不寒而栗的背影，教了她生存之道。

“天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只有强者才配活着站在顶端。”

“我柳叶帮十年未出这般武学奇才，我今将你如继承人培养，切莫让大家失望。”

“战术、策略、伪装，我要你样样精通。”

“杀伐不够果断！”

“作为一个杀手，最大的禁忌就是带感情，任何感情都会成为你的软肋。”

“只有亲眼看着在意的人死在自己手里，才能断了你所有的情谊，我要你眼里只剩下杀戮。”

“杀，杀！”

“杀了他们，你才能活下去。”

“戚冰！杀！”

八年前的饥荒，山脚下的村庄处处是饿死的尸骸。

外面的人已经到了要吃同类的地步，他们吃光了所有能吃的飞禽走兽，然后吃掉那些瘦骨嶙峋、毫无营养的死尸肉，最后将目光移到了活人身上。

为了躲避那些拿刀的饿鬼，戚冰躲进山林里，为了和猛兽争夺一口吃食，她常常被咬得遍体鳞伤。

邯柳叶是在回柳叶帮的途中发现她的。

那时候，她浑身是血地躺在树根旁，气息亏虚，手里却紧攥着一根尖锐的树杈。

在她身侧几尺远的地方，有一匹气绝的狼，四周都是血迹和打斗的痕迹。

那时的她年仅十二，却能凭一己之力打败一匹狼，令邯柳叶大为震惊。

她是一块好料子，不能这么说。是一块千年难遇的宝石，只要加以磨炼，定是这世上最好的宝刀。

但要磨刀，必将付出常人不可敌的、惨痛的代价。

那就是，和同伴厮杀，并亲手杀了他们。

昏暗逼仄的密室里，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她手里紧握着的铁剑上沾满了鲜血，滚烫的液体顺着剑刃往下滴落。

滴答。滴答。

“戚冰，我对你很满意。二十个密训者里，你是唯一一个活下来的，你做得很好，我的猎杀者。”

浑厚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忽然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牵扯住五脏六腑一同不得安宁。

有点恶心。

“你的手上沾满的，是你朝夕相处的同伴们的鲜血。怎么会恶心呢？还是说，本教主的密训还不够？”

不知为何，她说不出话，胸口剧烈地起伏。手上的鲜血纷纷化作红色的怨鬼，死死将她缠住。

她开始耳鸣，听到很多冤魂在尖叫，嘶喊。她看到他们的恐慌，听见他们在求饶……

“牢记，你是一个杀手，是天下无敌的杀手，不能被执念左右。”

这该死的声音！撕心裂肺的痛苦让她跪地，攥紧剧痛的胸口，豆大的汗水滴落下来，落在地上。

她看到了自己的倒影——那双布满血丝、满是殷红的煞气的眼睛。

霎那间，眼前的景象模糊了，被融化成了另一番场景：

昏红色的夜，老院子，妇女抱着约十岁光景的女孩躲在泔水车里。

外面一群黑衣蒙面人拿着大刀疯狂的砍着里面逃窜的人，尖叫和哀嚎声此起彼伏，活生生的人被硬砍成几段，四处是断手断腿断脑袋，溅起来的鲜血染红了夜空。

戚冰惊醒过来，环顾周遭，只有甘六在隔壁床快乐地打着鼾。此前从未被梦魇困扰，来了都城之后，接二连三做这种怪梦。

她收拾了东西，看了一眼还在流口水的甘六，狠狠踹了一脚。

“干嘛！”甘六梦中惊醒。

戚冰面不改色：“为你量身打造的叫醒服务。”

拳打脚踢的暴力型叫醒服务？

“别，我可配不上你的服务——我叫甘六，不叫甘受气。”甘六疼得快哭了，那一脚差点让他归西，“我好歹也是你师兄，给点尊严——”

戚冰眼神拉过去，语气清冷得叫人起鸡皮疙瘩：“尊严？好啊，我给你。”

说罢便冲他走去，什么都没做，便吓得甘六连连妥协：

“我错了错了，戚大侠，我错了！您大人有大量，若是小人做错了什么事情惹您不悦，或者您最近有什么心事……”

戚冰冷哼一声：“睡死你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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