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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班长,别这样说。我看小姚能成,人年轻,有发展前途……”
“你不年轻?姚成比你还大几个月哩!”
“副班长,你今天是怎么啦?”
“班长,你不知道,我也窝着一肚子火哩!这世上总是好人受坏人的气。反正也过不了几个小时了,我就犯一会自由主义。朱桐生他老爹给部队上来了一封信,说你有海外关系……”
“海外关系?”董榆生大吃了一惊,脑子“噏”的一声,情绪受到极大的影响,心中嘣嘣直跳。
“咱们一齐四年了,谁还不知道谁的几斤几两。世上真有这么一些人,专靠害人坑人过日子。现在我才知道了,有其父必有其子,原来爷儿俩是一路货,老董,你回去也得加倍小心才是。”
董榆生脑子里恍恍惚惚的,活像是吞吃了无数的毛毛虫,搅得他胃疼肠子动,心绪难宁。他依稀记得父亲刚从部队回来的时候,夜里和母亲说起台湾有个什么人,那时候他还小,不谙世事,所以也没往心里去,现在回头想想,莫非他们家真有个什么人在台湾?如是这样,也怪不得朱家父子使坏。自己的前程影响了也就影响了,他最担心的就是父亲,他深知爹的秉性,一生刚正不阿,坦坦荡荡,眼睛里进不得半粒沙子,如今犯在小人手里,可不敢有个好歹……
李向东瞅着董榆生半天不吭声,又加一句,安慰道:“班长,也没有个啥球大不了的事情,无非是回家种地,谁又不是没修过地球?……”
“原来是这么回事。”董榆生边走边默默念道,“司令员、指导员、战友们,离开军营也是革命,我董榆生不会就此倒下去的……”
喇叭里响起了起床号声,新的一天开始了。董榆生望望他熟悉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石,篮球架、障碍台、训练场,不禁心中一热,眼眶里流出两串滚烫滚烫的泪水。
上卷 十七、归途生变
董榆生匆匆下了汽车,一路小跑着直奔县民政局。他本想和朱桐生打个招呼。看人家那副神态,爱理不理的样子,也就不再搭讪,独自一人办好了手续。
接待他的同志姓高,人很和气,笑笑说:“行了,三天以后来办学习班。”末后还加上一句,“小伙子挺精神嘛!才多大呀,就当了四年兵了。是党员吗?”
董榆生急着要回家,不想多耽搁时间,指指背包说:“大叔,能不能先把行李放您这儿?”
“可以可以。我给你找个地方放下,没啥贵重东西吧?”
董榆生大包换成小包,一身轻松地走到大街上,他还想给家里买点东西。临走时他给爹买了两瓶“青稞酒”,价钱虽然不高,在当地可是名酒,爹见了还不知有多高兴哩!小伙子四年没回家了,想想马上就能见到爹娘,心中一激动,决定当天赶回家,今日不是昨日,几十里山路对于一个老战士来说,能算个啥?
今天的高原县城和四年前已无法相比,墙上、树上、电线杆子上到处贴满了花花绿绿的标语、大字报、小字报。啥内容都有,有造谣的、有避谣的,有骂人的、有找人的(通缉),琳琅满目,杂乱不堪。满街人群,衣着单一,或蓝或灰,要么深蓝要么浅灰,仅此而已。男装女服,式样统一,不是军便服就是中山装。偶尔几顶黄军帽,腰里扎着牛皮带,军不军,民不民,俨然就像电影里的“武工队”(没准怀里还揣着把枪)。来往行人,个个铁青着脸,佝偻着头,来去匆匆,谁撞谁一下,谁踩了谁的脚,既不搭理也不道歉,甚至看也懒得看一眼。碰巧熟人见面,少了往日的热情,不叫大哥大姐,皆是以“师傅”相称。曾经十分流行的“同志”,不摸底细绝对不敢贸然呼叫,生怕混淆了阶级阵线,惹出口舌,造成是非。聪明的中国人啊,每个不同的时期都有不同的称谓,把先人留下来的词稍作修改,不论男人女人,官大官小,年高年低,好人坏人(关进牛棚的除外),一律以“师傅”相称,不能不说是一大发明。而“师傅”一词叫起来顺口,听起来亲切,既不失体面,又显示了对人的尊重,而且还少了同流合污的嫌疑。
董榆生心里有事,紧赶慢赶才到城效,突然听见背后传来一阵唱歌不像唱歌、口号不像号的嘈杂声:“打倒美帝、打倒苏修、打倒中国的赫鲁晓夫……”董榆生本能地往旁边一闪,一台拖拉机开足马力从他身旁呼啸而过。车上十数个青年男女,挥拳抡臂,又喊又叫,气氛十分热烈。走出不远,拖拉机停下,一个“武工队”打扮的人尖声叫道:
“同志们,革命的战友们,不能便宜了这个臭婆娘。让她和我们一道享受现代化的运输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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