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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第1/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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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梁凤仪

今夜,金家,金碧辉煌。

是一个满城传诵的豪门盛宴之夜。

因为金家的长子成亲了。

我,跟四十多年前一样,整装以待。

我微微转过身来,从妆台的镜子里瞟了自己一眼。

是老了。

四十多年,不是个短日子。

我拿手轻轻托一托绾在脑后的那个发髻,皱一皱眉,有点不满意。

那专替我梳头发的上海师傅阿源,手艺真是一等一的,只是,他怕也老了,这近年,也偶有失手,尤其有什么家喻户晓的盛典,他就更慌了手脚。

越是紧张成败,越不能从容,于是越发容易落败。

这条道理,是日子浸淫出来的,阿源不应该不懂。

他跟我大概是差不多岁数了吧!

那年头,他在跑马地那间大上海理发店任“洗头仔”时,我也是初到贵境,彼此是年轻人,多谈了几句,交情就额外地好起来。

又是近四十年前的往事了。

今夜的新郎官、我那宝贝儿子金咏棋,那年头只不过在襁褓之中。

今夜,他新婚了。

中国最后一个皇朝的祖宗家法规定,守寡的皇太后,含辛茹苦,捱尽悠悠岁月,不知多少夕的孤寂凄苦,以日理万机的劳苦去填塞莫可明言的空虚痛楚,以贪慕权位、爱恋荣华的恶名密密遮掩着诚惶诚恐,怕被取代、瓜分、杀戮、宰割的危机,才能代皇帝儿守住了江山,保得了帝位。之后,皇帝长大了,为他选了后,挑了妃,举行了大婚,就得把皇权皇位正式交还。皇太后就得再被送回深宫内苑,跟一班完全不懂世事、不见外头天日的宫娥太监搓搓麻将、养鱼弄鸟、栽花种树地过掉余下来的日子了。

现代人名之为退休。

洋鬼子在退休时,还开一个盛大的派对,各人都喝得酪酊大醉,实情有可能是怜己怜人。

就在月前,本城的布政司劳启国宣布退休,参加他那个送别酒会的人并不多。可是,我去了。

狐假虎威的阶段告终,吃马铃薯的日子重现,有哪些人有这个空、有这个心去跟他握别?

我呢,无所谓,单是再一次证实人性的凉薄,已是一场好戏。

从小爱看戏的我,何必错过?

幸好去了,布政司大官人荣休回国后,还未捞到个上议院议席,摆一摆假威风,就已忽然去世。

我的心态似乎是酸溜溜的、虚伪的、凉薄的。

对,我不否认。

这跟我本性毫不相似。

是仇外?

从来,仇外与媚外均不可取,然,在于世纪末的今天,外总比仍媚外胜一筹吧,一念到政府内还有些人不遗余力地残害本城的中国人,布下他们自以为是的天罗地网,企图把殖民地势力千秋万世的延伸下去,就怒不可遏,决不认为仇外是不可原宥之事。

我的火气,并不因我的年纪而稍减。

跟在我身边多年的女佣牛嫂就经常对我说:

“你怎么吃了那么多下火的汤水,心火还这么盛?”

怎么向她解释呢?

慈禧太后当年的偏头痛,成因当然不只是国事凋零,令人烦忧,也有另外一个不便宣诸于口的隐衷,明者自明。

我呢,情况也是大同小异。

本身有苦衷之外,当然也为了在过渡期内的种种港事,的确令人烦心。

话说回来,退休后不久,就与世长辞者为数不少,尤其是曾在本城威风凛凛过一阵子的洋鬼子,更甚。

也不是不惊心的。

是我功成身退的时候了吧?

抑或还应该继续垂帘听政?

在沙场上驰骋惯了的老兵,一朝发觉无仗可打,会怅然若失。

我是老兵无疑。

四十年征战,几许纵横血泪,尽染征袍,要把它卸下,实有千万重舍不得。

外头还未闻有喧天的鼓乐。这年代,不流行了。

任何人的新婚,再威煌,再架势、再大体,都难及四十多年前的广州上下九丝绸大王金胜祥讨媳妇。

我一样是那场折子戏的女主角。

风头并不比如今稍逊。

现在,我以身分地位取胜。

过去,我以年轻貌美压倒全场。

谁不瞪大眼睛看我这新娘子是何等相貌风采的一个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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