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 青灯夜雨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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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沉稳声音之下，是不容拒绝的威严，清晰地回荡在这个雨夜。

为首的金吾卫借着光望见沈朝身后之人的面容，率先反应过来，扑通一声半跪在泥水中：“拜见世子殿下。”

后面的金吾卫见状也纷纷行礼。

他们不知今日宫内发生了什么，只瞧见了夜色之下，这位世子殿下从宫门后一步步走出。他的身后是两副棺椁，而其中一副装的是安西都护贺靖西的尸身。

这位世子殿下，好似不像传言中的温和怯懦。

金吾卫都低着头，沈朝缓缓地转过身，一错也不错地望着李昱。

这熟悉的面容，熟悉的目光，是他，真的是他。

他没有死。

李昱刚想问她怎么傻站在这里，下一刻沈朝紧紧地抱住了他，眼眶里蓄满了泪，声音嘶哑：“李昱……”

滚烫的湿意一点点蔓延，沾满了李昱的衣襟，每一点都烫得心头微颤。

李昱抬手虚虚回揽住她，对着金吾卫道：“我，你们也要拦吗？”

“不敢。”金吾卫互相对视一眼，只是犹豫了半瞬，转身渐渐远去，消失在了雨夜之中。

“他们已经走了。”李昱低声道。

怀里的人依旧没有抬起头，唯余胸前哭泣的余颤。李昱没有动，更没有推开她，只是任由她这样抱着，半晌才无奈地摸着她的背脊：“怎么哭成这样？”

“我再也不同你赌气了。”

沈朝抬头望着他，雨水和泪水早已混为一处，分辨不清，唯有她眼眶的红清晰可见。

李昱指尖微颤着，轻触上她冰凉的侧脸，嗓音忽然沙哑，他轻声道：“我们回家。”

府内灯火通明，谢少游直挺挺地站在雨中，沈朝快步走过去，望着他苍白的脸色，急道：“站在雨里做甚？怎么不进去？”

谢少游恍若未闻，唇色都冷得青紫，目光直直地望着前方，却又空洞得不知落在何处。

沈朝四处张望了一圈，思及一路而来都没有看到谢之霖，下意识道：“谢之霖呢？该是让他来劝，你才会听的。”

直到听到这三个字，谢少游终于有了反应。他侧头望向沈朝时，眼里是一片空旷的死寂。

嘴唇无声地开合着，却连一声都没有发出来，谢少游只是摇着头，而后猛然转身跑远，沈朝的呼喊也都在雨中消逝殆尽。

李昱握住沈朝的手腕，她脚步顿住，仓促回头，他轻声道：“谢之霖死了。”

沈朝怔在了原地，脑海中轰然一声，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李昱下一句话已经传来：“贺靖西也死了。”

死了？谁死了？！

沈朝近乎慌乱地望向李昱，想从他眼里找出一丝否定的可能，可除了满目的寂然，什么都没有。

怎么会呢？他们怎么会死呢？

李昱缓缓松开手，抬袖遮在她头顶：“还下着雨，先进去吧。”

就这么短短的一句话，沈朝的泪水再难压抑，汹涌着夺眶而出。

那么好的人，为什么会死呢？

风雨不止，枕榻冰凉。

沈朝侧身望着黑暗，雨声拍打在窗外，惊雷突然炸响。

她一下子坐起身来，下意识摸向身侧，只触到一片冰凉，沈朝望着空荡的枕侧，怔怔地坐在那里。

他不在这里，他走了，不知何时走了。

沈朝翻身下床，连鞋袜也顾不得穿，从桌案上抓了一盏灯，推开门就走了出去。可连一步都没走远，她就望见了院中立着的人影。

李昱只着一身单衣，沉默地站在雨中。

潇潇风雨几乎将他的身影淹没，孤寂得仿佛世间只剩那一人，遥远得不可触及。

沈朝握着灯盏，胸口钝钝地闷痛，她颤抖着唤出声：“李昱——”

这一声并不大，可李昱蓦然回过了头。

那人站在廊下，手里把着一盏微弱的灯火，纤瘦的身影在风中颤颤巍巍，却又是那么的温暖坚定。

好像只要他一回头，都会有这样一个人在那里等他。

隔着茫茫的雨幕，李昱大步走了过来，忽然伸出双臂，将沈朝紧紧拥入怀中，他俯下/身体，极其用力地深深收紧。

灯盏落地，微弱的火苗彻底熄灭，琉璃灯罩摔碎在地，成瓣瓣碎片，满目只剩黑暗。

她是一盏永不熄灭的灯火，刺破了望不见尽头的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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