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 纷纷宿雾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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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落脚的驿站离盛京已经不远了，夜里又下起雨来。

沈朝不知连着多少日没有睡好觉，雨声打在窗外，她彻底没了睡意，推开窗户，夜风夹着细凉的雨丝扑进来。

盛京的春日总是这样的，小雨连绵不断。

桌案上的粥已经凉了，却是一口未动，旁边是油纸包好的杏花糕，这些东西，都不知是他何时送来的。

沈朝又拎出角落里的酒坛子，拿着有些轻飘飘的，她晃了晃，里面已经没有多少酒水。

她只能把酒坛里剩余的酒都倒出来，即便如此，也只堪堪倒满了一盏。

她没穿外衫，直接坐在了地上。背后靠着小几，沈朝一手搭在膝盖上，侧头望着半开的窗户中斜飞进来的雨丝，水滴落在手上湿润冰凉。

她收回了手，有些仓促地端起酒盏啜饮一口，火辣的酒意直烧喉间，呛咳出了酸涩的水意，她从未喝过这样苦涩的酒。

笃笃的敲门声打破寂静，与之同时响起的，是他的一如往常的声音，“阿朝，你在吗？”

沈朝惊慌失措地站起身，忽然想起来了，今日下马车时，匆匆擦肩而过的瞬间，他约她夜里相见，有些重要的话要同她说。

这些日子一直在躲着他，猛然被他拉住了衣袖，沈朝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还说了些什么，她也没有听清，只知道胡乱地点头应允。

他松手的刹那，她连头都不敢回，大步走远。

明明已经不在一起歇息了，可她睡前竟忘记了将门落锁，就连灯火还亮着一盏，同之前无数次他晚归的夜晚一样，好似一切都未变过。

沈朝一口饮下杯中剩余的酒，几步爬上床榻，掀开衾被整个人钻进去，紧闭上双眼，竭力平稳呼吸。

老旧的门轴吱呀一声转动，李昱见着屋内隐约的灯火，料想她现在应当没睡，终是在敲门未果后，试探着轻推开了门。

窗户大敞着，寒风携着冷雨刮进来，桌案上的灯火在风中摇摇晃晃。

整间屋子里都是湿冷的寒气，而床榻之上，轻薄的衾被下隐隐凸显出轮廓。她身体蜷缩着，衾被随着她的呼吸轻微起伏。

屋内残余的些许酒气渐渐散去，李昱望着已空的杯盏，一旁的粥水满当当，早已冷却，他目光沉默地落下。

窗牅落紧，风雨终于被遮掩在外。

他的脚步在窗前停顿，沈朝埋在枕间，连呼吸都在细微地颤动。此刻，他在想什么呢？是在想她没有缘由的冷落，还是在想不能陪在另一个人身边……

脚步声忽然响起，一点点靠近，直到她的床前，脚步顿住。她仿佛可以感觉到，他落下的目光，如一张细密的网。

在这个寂静无人的夜里，他所有表面的温和都已褪去，显现出其下近乎令人胆寒的侵略性。

“你又想离开我，是吗？”

这一声石破天惊，窗外闷雷轰然震响。

沈朝浑身一颤，胸腔里的心跳猛然剧烈，几乎快跃出嗓子眼，掌心紧攥，在这漫长的静默里渐渐渗出汗意。她毫不怀疑，只要她睁开眼，迎来的就是从未有过的狂风骤雨。

“你究竟在躲我什么呢？”

脖颈上忽的落上一片冰凉，他的手指在轻轻摩挲，冷得如数九寒冬里的冻雪，沈朝紧紧咬住了唇，指甲嵌入了掌心，这样才能不让自己发出一声。

他停顿下来，忽然很轻地说了一句：“是你说，不会离开我。这承诺，难道只存在于你说出的那一刻？你到底，对我有多少句谎言？”

“还是，全部都是你的谎言。”

他的声音在这个狭小的房间陡然冷厉，在她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酸痛的水意瞬间涌上眼眶，带着汹涌的愤怒冲上大脑，谎言？他有什么资格质问她？

明明，他才是满嘴谎言。

他既然已经娶了妻，凭什么自私地隐瞒下所有，来到她的身边哄骗她，又凭什么要她留在他的身边？！

沈朝紧咬着齿间，连指尖都在颤抖，耳边什么都再听不见，她猛地坐起身，所有的话语却都在喉间戛然而止。

房间里只剩空荡的寂静，唯有木门阖上的轻颤，昭示着他的确来过。

沈朝摸到了床榻边沿冰冷的水渍，这里是他方才站立的地方。掌心下的冰凉，如刻骨的刀，一刀一刀割在胸口，摸着摸着她浑身都在轻颤。

看见他的难过，她竟也心如刀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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