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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尘世代理人
作者:西蓝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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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
我躺在病床上(不是什么重症),阳光从一侧的窗户照进来,投下一块方形的光亮,另一侧的阴影中,一个身影坐在那里,他的黑发稍稍有些凌乱,面庞苍白而英俊。
他是文斯,过去的两年里,我们共同经历了很多事情,身为一个男子汉,这么坦率的表达多少有些难为情,但我决定暂时抛开我的自尊心。我必须承认,虽然我们相处的时间不长,但他已成为我最难割舍的一部分,我最好的朋友、家长和老师。遗憾的是,我很快将会把他忘得一干二净,就像他从未出现在我的生命中那样。
他沉默地递给我一个黑面的笔记本,上面夹着一支钢笔,我伸手去接,在视线短暂的交错中,他一定读出了我的犹豫,因此点了点头,小心翼翼而又带着些许鼓励。
于是我打开那个笔记本,开始写下这个故事。
人在少时普遍都有过许多不切实际的理想。就比方说我,在我还沉迷于躺在屋顶上看星星的年纪时,曾经幻想过长大了当一个天文学家,徜徉在群星之中,现在想起来真是个笑话。后来我还立志当一个画家,也确实学过一段时间,结果在第一堂水彩课上因没带颜料而嚎啕大哭之后就放弃了。
到了思想状态更加稳定的时期(也就是十五六岁吧),我终于下定决心,要做一名自由撰稿人。家里人很不以为然,以为我只是随便说说,因为自由撰稿人,在很多人听来这只是一个偷懒的借口,或是在工作没着落却又要在人前顾全面子的说辞。但是我自己知道,我是认真的。
高中毕业之后,我半工半读的取得了文科的学士学位,父亲因此很高兴,托他的老朋友在城里一家上 溜+达x。b。t。x。t市公司给我找了个文员的职位。
七月天的一个晚上,大家——包括爸爸、妈妈、姐姐、弟弟和一条狗——聚集在客厅里。妈妈将这个好消息和着邀请函呈现在我面前,使得我无比诧异,我说:「不,我不是说过,要当一个自由撰稿人吗?」
客厅里顿时陷入死寂,只听嘣的一声,爸爸手中香槟酒的木塞弹开了,气泡啵啵的涌出来、破裂。
自那以后,除了老奥托(那条狗)之外,大家给我取了一个新名字,「疯子」。我极为大度地原谅了他们的无知,并且时常回想那个充满戏剧性的场景,暗自开心。在我看来,我文思敏捷、才华横溢,用不了多久就会在文坛大放异彩,到那时,大家就会理解我,并匍匐在我的脚边承认自己鼠目寸光。
这种白日梦似的空想自然没有实现,三个月后,在我那间租来的地下室里,周围堆满了一摞摞有用的、没用的手稿,我蜷缩在书桌前,对着电脑,痛苦地意识到错的人是我。简单说来,我弹尽粮绝了。
这间地下室狭小得说是一间地牢也不为过,在墙沿顶端,有一扇小小的、窄窄的窗户对着外边,当我闷得发慌时,经常站在椅子上,往外张望。看看草坪、柏油马路和远处的天空,有时惊喜地发现一只蓝背鸟或是猫咪。这种消遣在秋天开始发威后越来越兴味索然,今天尤其让人提不起劲。只见深秋的狂风夹着枯叶呼啸而过,秋千被粗暴的幽灵拼命拉扯,咯吱乱响,乌云迈着沉重的步伐渐渐逼近,一场大雨在所难免。
我的内心世界就跟此刻的大自然一样,一片混乱。如果我接受了那个文员的职位该有多好!起码现在我能用芝士牛肉汉堡美美地填满肚子,而不用忍饥挨饿!
我诅咒着——其实也没什么可诅咒的,因为这完全是我的咎由自取,但坏事发生时,人总会找到一些什么来诅咒,这是天性,于是我埋怨我父母没有尽到规劝我的责任——他们至少应该试试吧。
不过很快,我就忘了这段插曲,又变成了一只充满氢气的气球,膨胀着,随时准备朝云端飞去。我收到了一封信。
我说过我是一个情绪化的人吗?没有,那好,现在来认识一下吧,莱尔·费斯,喜怒无常大师。这封信由我的房东送到我手中,三个月中她唯一一次不是来收租金或水电费。信封上的地址是打字机打的,里面有一份报纸、一张薄薄的纸、一张五十块钱的邮局汇票。我翻来覆去欣赏了老半天,才开始读信,省略客套话,大致意思是感谢来稿,我绞尽脑汁才想起来是我在两个月前寄出的一篇书评,那家报纸的名字似乎是叫做「月光晚报」。
这意味着我又可以支持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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