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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第1/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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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为历史存真”的审美理想,在那些涉及宏大历史背景的作品(如反右系列和文革系列)中,体现得更加强劲而鲜明。因为这些作品所披露的都是一些直接影响着整个中国人生存命运的重大社会事件,是一种不能随意改写的、有着深刻悲剧意味的历史存在,它们在叙事上的真实程度,不仅检视了作家对这些历史事件本身认识的准确性,还直接体现出作品直面生存苦难、洞悉历史真相的基本品性。所以,尤凤伟在叙事上的全部努力,就是力图通过高度写实化的手段,在最大程度上将故事还原到“绝对真实”的层面上来,从而有效地表达作家自身对这种悲剧性生存境域的尖锐体察与思考。如《一九五七年的爱情》、《中国一九五七》、《回家》、《旅游》、《那年冬天在北方》、《金色河滩》等作品,倘若就其叙事的真实性而言,与任何类似的自传性作品相比,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在这种还原性的叙事中,尤凤伟以一种无可辩驳的真实手段,为那些湮没于记忆深处的民间受难者打开了倾诉通道,使他们走到历史的前沿为苦难作证,道出荒诞历史的真实情境,以及它对人性伤害的深度。如《回家》中的父亲从狱中千里迢迢地逃跑回来,不是为了保全屈辱的生命,以便在将来证明自己的无辜,而是为了在自杀前替自己的妻儿留下一份“大义灭亲告发书”。《旅游》中的马相义一直是一位与人为善的财务科长,但在那个大肆清理阶级队伍的年代,他的历史记录却被视为潜在的“敌对威胁”,为此,单位不惜花巨资暗地里派人对他进行隐秘的调查。《金色河滩》中,无论是“全无敌”派的万年红,还是“井冈山”派的齐建东,他们都自觉地扮演着真理捍卫者的角色,以你死我活的方式导演出一幕幕荒谬的历史惊险剧。更重要的是,即使这种荒谬的历史已落下帷幕,而在人们的心里,那种敌对性的情绪还依然没有消退,所以万年红强忍着饥饿一路挣扎,结果不仅没有救下齐建东的命,反而还遭受一番莫须有的审查。《中国一九五七》更是如此。它在时间上贯穿了整个反右的历史过程,在空间上覆盖了从监狱到劳改农场整个国家专政机器的每一个环节,完全是一种全景式的历史再现。而充当这场政治劫难的见证人却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大学生周文祥,并由他而牵进冯俐等一大批正直善良的普通知识分子。它带给我们的历史启迪,并不仅仅是政治运动本身的荒谬性和残酷性,还有知识分子自身精神品格中的诸多致命缺陷——对人生信念的极度怀疑,对内心尊严的不断放弃,对人性品质的不断降低。在谈及这部小说时,尤凤伟曾说:“在写作之初我便十分清醒,对于这一有着深刻社会性的题材而言,作品的真实程度是至关重要的,因为这决定了未来作品的基本品质。”正是这种明确的求真目标,构成了这部小说在同类作品中具有极为特殊的意义,犹如谢有顺所言:“它用罕见的力度成功地还原了一段精神意义上的历史真实,这在当代写作中具有非凡的价值。”

事实上,尤凤伟在强调真实的内在力量时,并没有完全放弃对叙事形式的积极探索,而是一直在文本上进行着各种有限度的突破。我说的这种“有限度的突破”,是指他并不想使文本彻底地膺服于所有客观时空的一维性逻辑,不愿使文本结构完全归服于那种简单的线性规则,而力图在不伤害叙事真实的前提下,重建文本自身的内在功能,发挥它在艺术上的审美作用。譬如,在《中国一九五七》中,虽然所有的叙事都是通过强迫性的回忆来获得拓展,都是通过主人公在对抗遗忘的过程中再现出荒诞绝伦的生存经历,但在整部小说的四个部分中,每个部分的叙事角度和叙事手段都各不相同。第一部分以审讯方式,强制性地让人物进入“有罪过程”的回忆;第二部分则以背反式的日记打开人物的个人记忆,让他复述日记背后的另一种历史真相;第三部分则回到正常的历史复述中,让人物以现实身分进入顺时性的时空回忆;第四部分又变为人物有限视角的历史追述。而且,这四种不同的叙述不仅表明了人物所处的四种不同场景,以及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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