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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他又听说,一个月後,雪月峰上,将举办一场武决,由四方长老出战,定夺掌门之位。那刻,他心里隐隐不安起来。
「律,你……胡说什麽!」顾长歌让尉迟律铮铮的字句说得混乱,这些讯息太突然、太荒唐,他一时思索不清,反射性地驳斥他的荒谬。可是在斥责他荒谬的当下,尉迟律的一句句控诉,好似有意识一般,在他心中迳自拼凑出一个朦胧的事实,心底,好像有一处被动摇著。
因为他知道,尉迟律没有理由在七年後才骗自己;因为他知道,如果一切是真的,那麽,他一路侵上雪月峰、受蚀心冰花剧毒痛楚、受尽地牢冰冷折磨,为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狠狠地背叛了尉迟律,如他说的,狠狠地、杀死了他一次。那样的爱恨,太过剧烈、太过突然,他一时抗拒了起来。
好似自己对他的一切牵念,在蓦然回首之际,发现全成了加在他身上的苦痛。
「胡说?也对……一切,都是我胡说,你要是信、七年前便信了。」他曾经多希望,这一切都是谁胡诌出的一个笑话,可到头来,发现可笑的、是自己。用了七年光阴,才看清自己在顾长歌心目中的地位。
他已经陷得太深,以至於要从那温柔的假象中拔离时,好似一场无止尽的凌迟,至今,仍未歇止。
顾长歌,我好恨你。可是,为什麽不能够只恨你,不要爱、也不要思念?
两人怔怔站在林下,隔著几步的距离,好似一场对峙,默然无声。蓦地,一阵流风刮起,挟著雪沫翻扫过林木枝枒,扫出林籁沙沙簌簌,天际落下的光,在层层交叠的枝叶之中被筛得零碎,成为一块块斑驳,落在两人身上,落在两人一路走来的命运之上,坎坎坷坷、跌跌撞撞,跌出二人一身累累的伤。
直到一阵低敛隐密的脚步声,打破了沉默张拔,直直地、宛若一把不偏不倚的利刃,割裂在两人之间。
「找到你了,孽徒。」响起的,是杜十方阴鸷幽冷的嗓音。
☆、〈雪月歌〉66
「师父?!」顾长歌旋身惊呼,心里为之一凛,因不曾看过师父这般阴森慑人的一面。
「长歌,这孽徒没有伤著你吧?快过来,过来师父身後!与师父一起诛杀了这个孽徒!」杜十方对著顾长歌急切地喊著,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担忧自己宝贝爱徒的慈蔼师父,可那一双深沉阴鸷的眸,却流转著不明心思,在顾长歌与尉迟律之间来回巡梭。
尉迟律同顾长歌说了什麽?说了自己的事?他眯起眸,心里质疑著。
「师父,求求你,饶了律、放他走。」顾长歌张了臂挡在尉迟律身前,不让杜十方对他下手。
「顾长歌,闪开!」尉迟律握著长剑的手微微收紧,神情一凝,隐怒低喝。杜十方只身前来,必定是怕自己当众泄漏了他的阴谋,想私下解决自己,这是个一举杀了他的好机会,他不能放过、不能!
杜十方可是……毁了他的人生、毁了他的一切!
「律!不要下手、不要!」顾长歌步伐一退,以身躯挡住尉迟律的动作,不让他对杜十方动手。
「顾长歌,事已至此,你竟还维护杜十方?」尉迟律不敢置信地苦笑,他刚刚说过的话,顾长歌当真一点都不相信,一字一句、都不相信。
「不是、不是这样……律。」顾长歌瞥过眸,望著身後那个握紧了长剑的男人,那一双淡漠眸眼之中,浮生一抹恍惚的哀伤。
不是的,他不是要袒护杜十方,可是……他不能再让尉迟律,为自己冒险、为自己受难,如果尉迟律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够了,他做的,已经够了……那份牺牲、那份情,已经多得教他几乎无法负荷。杜十方要取的命,分明是自己的,尉迟律越积极、越在乎,他便越觉心口疼得好似要裂开。
当初,他将尉迟律从自己生命中、心上割裂开来,以这份痛楚,还他七年的相互依偎;可是此际,他突然觉得,欠他的,自己还不起了、一辈子都还不起了。
该是时候,还他真正的自由。
「师父,我求求你,放律走,我什麽都愿意、都答应。」望向杜十方,顾长歌苦涩地哀求,语气里,有一分隐微的绝望。
「呵……你可知道,你这番话,跟你当初冒著风雪跪在我的房外三日夜里所求的、如出一辙?这个逆徒有什麽好,值得你这般牺牲?」杜十方讥冷地失笑出声,讪笑之中有几分嫌恶,不曾看见,尉迟律在顾长歌身後,蓦地一怔。
七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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