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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对视一眼,俱像撞了鬼一般不可置信。灵光忽而想起马还没喂,在这深山之中,马可是祖宗,连忙跳着赶着出了庙门。整个关山之中,无论深壑还是山峰,无一被不白雪抹皮,松枝被压的弯弯,枯枝上雪压了足有半尺高,放眼山野,无一处不是叫雪压断的枯枝。灵光以为马已经给冻死了,否则半夜必须要叫草料的,两匹马竟一声未吭,既马不吭气儿,他当然睡了个死。转到马棚处,灵光便见那个头高高,两颊青须寸长的季大爷正在铲雪。这男人大约出身乡里,做事非常有章法,整条山路,上下至少两三里路已叫他铲开,马棚顶上雪比别处薄的多,显然他昨夜曾起来铲过两三回,否则棚子早给积雪压垮了,那马也就冻死了。灵光端了自家备的细料大麦和莜麦来,往马槽里洒着,偷眼儿细细打量这季大爷。昨夜初见,他以为这人至少四十往上,夜里对灯,他猜这人大约三十岁。此时再看,除了胡茬密些,悬鼻秀挺,眉清目和,这人顶多也就二十岁。他揖着手叫道:“季大哥!”季明德铲罢雪,一手叉腰仰望山顶,明亮晶白的雪叫太阳照着,刺的人睁不开眼。“你叫灵光?”他道。灵光笑着点头,眼中这会治病,会铲雪,还会喂马的季大哥不过一件黑布衣,裹腿紧扎,两条腿又直又筋,阔肩稳稳,薄雪零落,站在阳光下,不止八尺,其伟岸足有八丈高。他有种想要下跪的冲动,揖首顶额,诚心叫道:“大哥。”季明德笑了笑,拍肩道:“赶早把你家那位爷弄走,拉他在雪地里多淌两回,记得一定要在雪里淌,最好架着他,让他一路走到秦州,那两条腿废的太久,需要强烈的刺激,活血,才能走路,明白否?”他一双外表清瘦修长的细手,形容着,摊开来,满掌粗黄黄的硬茧,显然是个练家子。昨夜那一手,又似乎是个身怀医术的郎中,总之,在灵光眼中神不可测。仿如伦音佛语,灵光再抱拳:“大哥放心,小的明白!”马在吃料,两匹马中间拴着一头母毛驴,个头高高,腿儿细长,毛色油亮,两只水潞潞的大眼睛,细细儿的嚼着草料,颇有些倨傲劲儿。荣亲王府两匹公马瞧那架式是看上了,大冬月的竟然发起情来,料也不怎么吃,左边一拱,右边一拱,给中间那小母驴拱着高梁与麸子。马是可以与驴相交的,相交就会生出骡子来。而且马这东西好像还挺喜欢配母驴,但一般贵族人家的马,当然是不会给驴配种的。灵光不敢大声斥季大爷家那毛色水溜溜的母驴,拍着两匹雄赳赳气昂昂的公马,骂道:“贼心不死的家伙,再赶如此唐突,小心回府之后,爷爷骟了你们那孽根,快给我收起来!”两匹马那肯听他的?左突右撞,后蹄子弹弹,隔着一头驴,都快打起来了。 长安灵光一看这样也不肯叫它们吃了喂水的时候也要讨好季大爷家的毛驴先给那驴一气喂了个饱才来喂自家两匹马。这马棚就在子孙庙旁忽而有扇窗子开了灵光里外一看,这恰是里间的窗子,也就是那还未谋过面的季娘子昨夜所住的地方。他摸了摸脑袋,放下水桶往前凑了两步,心欲瞧瞧那能配得上季大哥的娘子她长个什么样子左右觑着脑袋就往前凑。眼看一只手伸出来了,灵光嘿嘿一笑暗道只瞧那玉绵绵一只细手便知是个佳人。秦州人称陇上江南又是羲皇故里。隔着一座关山长安人传说起秦州妇人以蜜相称,俗称蜜子。概因秦州妇人面容白腻有珍珠的颜色,又有蜜的韵甜更难得性情婉柔娇甜可人。灵光和炎光打小儿深信这传说。概因他家世子爷原本的未婚妻赵宝如,便是那么个娇女儿,美在其次,一颦一笑,甜的叫人揪心。还未到秦州了,灵光已经急不可捺想看看秦州妇人果真是否人人都生的像赵宝如一样。忽而扑的一声,却是一盆热水照面扑来,和着些妇人家的脂粉香气,扑的灵光满脸满身,热气遇冷即散,窗子无声而掩,淋成个落汤鸡的灵光究竟没瞧见那季娘子生个什么样儿,带着满满的遗憾,与炎光两个架着李少源走了。不用说,这一路上直到秦州府,连天连夜三尺厚的雪里面,两匹马放任由缰,灵光和炎光两个扶着李少源,见雪就淌,往最深处淌。灰裘叫雪打成了捋子滴滴嗒嗒,蟒袍沾满泥雪,李少源两只乌靴被雪灌透,腿倒是能走了,可也险险被折磨死。半途遇上李少瑜,两兄弟相见,若非两个小厮是熟人,李少瑜都不敢相信那个仿佛泥塘里被拉出来的,奄奄一息的少年会是他大哥李少源呢。宝如和季明德进长安,投奔的是李翰的儿子李纯孝。李纯孝曾中过进士,但只在礼部做了几年贡举,后来便退了下来,在长安东南角上靠近芙蓉园的曲池坊开了一家小私塾,教授些孩子们读书,也间或辅导秦州至京举子们的学业。连风带雪走了整整半个月,长安城依旧是宝如离开前的样子,相府估计早都换了主人,曾经相爷家的姑娘,满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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