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部分 (第1/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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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桐城派的偏执迂腐,既向来受到一部分读书人(尤其汉学家)的厌弃,又不切时用,所以曾国藩对此作出一定的修正。最重要的有如下三点:一是在姚鼐所提出的义理、考证、文章三要素中,加入“经济”,谓“此四者阙一不可”(《求阙斋日记类钞》)。这是重视文章在政事上的实用性,以纠正桐城派古文的空疏迂阔。二是进一步调和汉学与宋学之争,以争取更多人的支持,扩大桐城派古文的影响范围。三是在强调以儒家义理为先的同时,也重视古文的文艺性质。曾氏对桐城派诸宗师均有批评,尤其对方苞散文的缺乏文采风韵屡表不满。他也不满于宋儒崇道贬文、“有德必有言”之说,主张讲求文采,追求“文境”,并把姚鼐提出的阳刚、阴柔再分为八,“阳刚之美曰雄、直、怪、丽,阴柔之美曰茹、远、洁、适”(同上);他还主张“古文之道与骈体相通”(同上),在自己的文章中也经常兼用骈偶句法。
总之,在桐城派系统的理论中,曾国藩的观点视界较广,在不少地方克服了前人的偏狭,有较多的合理性。他本人的创作,也被梁启超赞为“桐城派之大成”(《国学入门书要目及其读法》)。但他并没有放弃桐城古文以阐发儒家伦理以根本宗旨的立场,在封建政治极度衰弱、西学日兴的形势中,“桐城派中兴”表面上热闹一时,其生机却是有限的。到了曾氏嫡传弟子那里,就已不能不对变化的形势作出更积极的反应。
曾国藩门下曾汇聚众多文士,不少人负一时文名,尤著者为张裕钊、吴汝纶、薛福成、黎庶昌,世称“曾门四弟子”,而吴汝纶更被视为桐城派最后一位宗师。但吴氏不仅关心西学,甚至声称“仆生平于宋儒之书独少浏览”(《答吴实甫》),并预言“后日西学盛行,六经不必尽读”(《答姚慕庭书》),这在前代桐城派人物中,实属不可想象。此外,以“古文家”自命的严复和林纾,前者翻译《天演论》等多种西方社会学著作,引起巨大的社会震动,后者与他人合作翻译了大量的西洋小说。在他们身上有旧派人物的色彩,但又有很多新思想(特别是严复),对于社会文化的变革起了很大作用。
在曾国藩重振桐城派古文的前后,反对这一派的意见也并未消歇。如以古文著称而不为桐城派笼盖的冯桂芬(1809—1874),虽主张“文以载道”,却要求扩大“载道”的内涵,以为“道非必‘天命’、‘率性’之谓,举凡典章、制度、名物、象数,无一非道之所寄,即无不可著之于文”,同时要求打破“义法”的程式,以为“称心而言,不必有义法也;文成法立,不必无义法也”(《复庄卫生书》)。他的看法在推进文体解放上有一定意义。而王韬(1828—1897)作为较早以私人身份漫游海外、深入接触西方文化的人物,他对文的看法距桐城派更远。其《彛�拔穆纪獗嘧孕颉匪担骸拔恼滤�螅�诤跫褪率銮椋�允阈匾埽�氯巳酥�涿�庵��冢��蝗缥一持���拢�辜醇盐摹!痹凇稄|园尺牍续抄自序》中,他把讲究家法、师承、门户的程式化的古文称为“今世之时文”,说自己为文“以胸中所有悲愤郁积,必吐之而始快”。这些意见上承袁宏道、袁枚、龚自珍等人重性情和自我表现的理论,又同作者接触西方文化有关。王韬后来在香港主办报刊,发表大量政论文章,并广泛介绍西方科学文化知识,产生了广泛的影响。这一类报刊文字,可视为从旧式散文到梁启超新式“报章体”文字的过渡。
在戊戌变法前夕和变法过程中,梁启超作为当时最有影响的《时务报》的主笔,发表了大量宣传变法的文章;变法失败后流亡日本期间,他继续在《清议报》和《新民丛报》上撰文,议论政事、宣传西方学术文化。这种文章当时人称为“报章体”或“新文体”,虽还属于文言的范围,却和历来的古文不同,与桐城派古文更相去不可以道里计。其主要特点为:从内容来说,它视野广阔,包容了着眼于世界范围的新事物、新思想,并大量运用新的名词概念;从结构来说,它讲究逻辑的严密清晰,不故作摇曳跌宕之姿;从文字来说,它力求通俗流畅,为说理透彻而不避繁复;从风格来说,它感情发露,具有强大的冲击力。和桐城派古文肃敛雅洁的基本特征相比,正是背道而驰。下面是梁氏《少年中国说》的结末:
红日初升,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泻汪洋;潜龙腾洲,鳞爪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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