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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尚醴眉峰微压,萧酬英明果断,却过分刚强;萧醍聪明仁慈,却因仁慈而软弱,明知有人包藏祸心,却宁愿做好防备,任其发展,哪有来日帝王的手腕?纵使萧尚醴自己昔日做皇子时没有起心争位,天真懵懂,也是心智坚定之辈。如是想来,对萧醍的仁弱更加不喜。萧尚醴道:“吕洪一事上,除皇后外,竟无人能切中寡人心意。”田弥弥轻叹道:“陛下的心意岂止妾身能猜到,宫中一个吕家人同样猜到了。”含华殿内,那位吕婕妤吕灵蝉的一个侍女正在对她哀哀哭泣,道:“婕妤不要再写信劝告大将军了,大公子说了若婕妤再来败兴,就不认婕妤了!”那位眉色天然,鬓如蝉翼的吕婕妤入夏以来几番消瘦,心中煎熬痛苦,行为却仍谦和从容,亲手将她扶起,道:“叔父堂兄还教训了什么,你尽管说给我听。”那侍女是她自吕家带来,哽咽道:“大公子说,吕家养了婕妤就当没有养过。一旦嫁人就只知有夫,不知有父兄,一封两封不绝的信来当说客,一次两次接婕妤的信是念血脉之亲,叫婕妤不要变本加厉危言耸听……说婕妤是妇人之见,只会坏大事……”吕灵蝉悲伤至极,反而无泪也无怨,轻轻笑起来。她这几月担偌大干系,悄然传了几封信回吕家:那位陛下设龙襄将军时,她知道那位陛下已经要处置吕家,所以劝叔父与堂兄为信得过的人求龙襄将军职位,至少可为吕家再延几年气数;龙襄将军旁落,凭空杀出方寿年时,她心知吕家败落已成定局,劝叔父不要往方寿年军中插人,安安分分至少等到伐越事毕,那时缓言相求陛下,或许还可以得一个善终;及到叔父上书非要在方寿年军中安插自己的人,她已知陛下必允诺——这位陛下凡事都要占大义,不让叔父安插亲信在方寿年军中延误军机,如何能显得叔父咎由自取,名正言顺覆灭吕家?最后一封信她只劝叔父控制插入方寿年军中的亲信,不要故意给那位龙襄将军难堪,却落得这样的结局。那侍女还在抽噎,听吕灵蝉低低而笑,顿时悚然,以为她是气出病了,哭道:“婕妤,千万别往心里去,大将军毕竟是婕妤的叔父,只要婕妤不再触怒大将军……”吕灵蝉轻道:“妇人之见?”千古以来,翻烂史册,因妇人之见坏了大事的有几次?而哪一次族灭家亡血流成海的惨祸不是源于男人之见、公卿之见、大将之见?家门之败,不败在她一个女子,反倒败在满门男子!她一向做勤谨恭顺的样子做惯了,此刻胸中满是悲愤,无声自语道:吕氏一族亡矣。可一旦想到那个“亡”字,她的悲愤如又烈酒冻成坚冰,塞在胸腔内肺腑中,心口只剩一把冰雪。她缓过神,平静道:“为我……备一套素服。”那侍女踟蹰道:“婕妤……”吕灵蝉面上扬起往日轻而柔的笑,她早就惯了,越难受时越不能落泪,要弯起嘴角笑,道:“全族之中这回不知能活下几个人,到时我在宫中不能服丧,只能以素服代替了。”九月四日,南楚龙襄将军方寿年伐越第一战启始。蓬莱岛上却仍是一派欢愉热闹。自九月初七到九月初九,三天中蓬莱岛上人人佩茱萸、食蓬饵,宴享取乐。茱萸盛在茱萸囊里,香囊由锦缎制成,大小不过两指并起的长宽。香囊外以各色丝绳结成络子,供人系在衣袖内手肘后;蓬饵则是糕,糯米、豆碾成细粉,再用小舂舂上数回,直至粉细如尘,能从绢罗中筛出,调入油与水蒸熟成雪白的糕。糕中有枣栗核桃,蒸好后切成方块,面上还要撒一层金黄的桂花糖,吃起来香软柔腻,要点在糯米与豆的比例,糯米多则一蒸就走形,切不成方方正正的糕;豆多则不软腻缠牙。九月初七一大早,含桃馆内惠娘就为乐濡系香囊,香囊底色是金,绣着一只指甲盖大小的白蛾,身躯用银线绣成,又用小毛刷刷得毛茸茸的,两只翅膀是钉上的薄银片,镂雕花纹,头顶的两根蛾须则是取米珠大小的珍珠缀成。惠娘为他系上丝带,乐濡便醒了,坐在床帐内,细软的乌发披在肩头,肌肤是刚睡醒的粉白,睡眼朦胧地认真问:“惠娘,你也系香囊了吗?”惠娘笑道:“络子有些松了,方才做事前取下,还没再系上。”乐濡精神一振,扯她衣袖道:“惠娘,我给你系,好不好?”那丝绦是碧色与浅紫的双层蝴蝶式样,乐濡不是女孩,自不必学打络子,但他每日受乳娘侍女照顾,时常见女孩子们刺绣、打丝络,久而久之对此类事务毫不陌生。他学着惠娘以往的样子,整了整络子,为她系在手肘上。系时心中尚想:紧了惠娘不舒服怎么办?松了往下掉又不方便?她那茱萸囊上刺的是萱草,配色雅致,背面刺有一个细若蚊蝇的“惠”字,甚有法度的一笔隶书,蓬莱岛上女子都通晓文墨,这字也是她自己写了描图绣成。待系完香囊,乐濡和她手牵手走出门,足下踏一双小银靴,靴尖翘头,缀着绒球,从含桃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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