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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飞鸾如今常在她身侧陪伴,只是尚无女官职衔。被她作弄一通,好容易有人来问那罪奴冲撞太子妃一事如何处理,田弥弥略一沉吟,道:“此事是静城王府总管失职,自驷马司仆役到王府管事,全罚俸三个月。”聂飞鸾讶然看她,待人退下,田弥弥挽她手道:“姐姐是不喜我的处置?”聂飞鸾对她全没脾气,只叹道:“我还以为你颇欣赏那孩子。一旦罚俸,王府上下有人记恨他,他的日子就难过了。”田弥弥道:“这是太子殿下的意思。姐姐别看我与太子殿下多金枝玉叶,尚且要忍。身为罪奴却一心拼一个前程,怎么能不忍。那孩子年纪太小,锋芒太盛,若是学不会忍耐,太子殿下以他为剑,反而会伤了自己的手。”聂飞鸾担忧道:“但不管不顾,他若没能熬过去?”田弥弥轻轻握住她的手,十指如玉,腕上金环玉环,目中却隐隐显出宫廷养不出的果决,道:“姐姐没听见他今天说了什么。要是连一些欺辱折磨都熬不过,就不该说那样的话。” 三个月后,南楚太子纳大将军吕氏侄女为良娣。大将军吕洪膝下无女,胞弟弟妹早逝,将侄女养在家中。本欲大办,却被幕僚谏止,道是良娣品级本就在妃与侧妃之下,嫁仪若是反超了二妃,恐于礼不合,招人诟病。可大将军一意孤行,并不听从,吕氏女的陪嫁添妆虽不敢僭越延秦公主,却处处比照侧妃高氏。东宫妃嫔渐多,太子却一心政事,夜夜独自宿在明德殿。他梦见一个深不见底的漆黑山洞,深处极暗,却有隐约流水声。萧尚醴循声走去,一身华服穿行于这不见天日之处。眼前越发开阔,微光透入,水声转大,竟是一条河流。萧尚醴怔怔转身,那河水越发湍急,奔流不止,对面却沿河走来一个高大带剑的男人,走得不疾不徐。萧尚醴屏住呼息,一语不发,那男人却目不转睛直看他的脸。犹如看泥泞山道上一捧雪,血池中一块玉壁,夜幕中一轮明月。隔滚滚河水波涛,被他一看,萧尚醴早当自己心如铁石,却心潮起伏。他强忍转头,不去看那男人,道:“我又娶了一个妃嫔,你可知道?真是可笑。我每次仅是抱谁入怀中,就觉得背叛了你,像被锥刺斧砍,不得安生。你却已经娶了别的女人,与她生下孩子……”萧尚醴眼中似乎盈起泪水,眸光莹莹,却冷冷道:“她是怎样叫你的,会叫你一声‘逾郎’吗?逾郎,我想你想极了,恨你也恨极了。”他目中嘲讽之意刻骨,素日里人前端庄自持,这话既像怨妇,又满是恨意,他绝不在乐逾面前说,却敢说在梦里。可他生得太美,纵有无尽愤恨,无尽委屈,与乐逾仅隔一条河相对,在乐逾眼中都是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乐逾面上神色复杂,见萧尚醴隔着一条水,对着他垂泪,心里一阵阵痛,却没有越过水去,把他抱入怀中吻去泪水。那水犹如银河,一旦隔开,咫尺之间遥不可及。只是一个幻影,就足以令他神魂颠倒,心痛不已,但他已不得不斩断这一份相思。放纵心魔如火,越烧越烈,便不能成为宗师。若蓬莱岛没有宗师,不提眼下,再过几年,新宗师涌现,他母亲的旧宗师余威不在,蓬莱就真成了海上孤岛,无所依靠。这也是为何他一回岛便闭关,却没有一个人有异议。昔年沧浪侯乐游原自周朝始皇帝手中取得蓬莱岛,蓬莱岛上人尽皆知,蓬莱岛能置身四国之外,不尊君父,将诸国国君视作凡人,二百年来,倚仗的正是乐氏后裔与先祖一般天资超凡,宗师辈出。这二人在梦境中隔水相望,萧尚醴额上仍系绫带,绝不叫人轻易见得那艳丽痕迹。乐逾却觉在这漆黑长梦中,他的眼唇已经足够惊心动魄,令他甘愿渡水赴死。他们各有不得不做的事,无论如何寻不到一个妥协的法子。乐逾终于毅然转身离去,沿那条河水前行,将那美人远远留在背后。萧尚醴见他走远,眼前竟然看不清了,肝肠寸断,只觉满腔恨意,盈在睫上的泪水沾湿衣襟,他狼狈到这地步还不失态,面带泪痕,轻轻道:“逾郎,你会后悔的,我会叫你后悔的……你在梦里,都要这样伤我的心……”乐逾不再回头,一径前行,走了多少时辰,多少天,辗转反复,仍然是一线光都追寻不到。唯有将萧尚醴抛开,才能从离岛以来种种经历中领悟。离蓬莱大半年,心境已大不同,离开时无拘无束,如今却心魔难消,戾气缠身。情字的苦他已经尝到,却不知何时能够脱身。或者他也不愿脱身,就如体内的情蛊,未解的相思之毒。他既然对那天下独一无二的美人有情,就要为他一世受情孽折磨。萧尚醴对他也是如此,天下有情人从来逃不过孽。乐逾只道凭什么,凭什么有情皆成孽。无情不苦,而有情最苦?心念动摇,这无休止的山洞道路摇摇欲坠,仿佛这一方天地的支柱被撞倒,头顶与脚下都要灰飞烟灭。他忽然听得一声叹息,漆黑之中泛起幽幽青光,凝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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