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部分 (第1/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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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清脆的啼哭,随即就永远地闭上了眼睛。只留下累累血债。镜面上没有一点儿灰尘,苏缇还是擦了擦,眼睛再也没有力气挪开。心在流泪,吧嗒吧嗒,她自己听得清清楚楚。安眠在天国的敬子以另外一种方式看着自己的女儿,嘴角俏皮地翘着,淡淡的笑靥,深深的酒窝。母亲真美啊。美丽的女人是动人的鲜花。灿烂地怒放,迅速地香消玉殒。母亲笑得越动人,她的泪水越多。她对自己说,快了,那个愿望就要实现了。放心吧,我行。一定行。那个伤害了父母大人的凶手,会死得很惨。
在苏缇的心里,母亲敬子是一个谜,父亲辛家训也是一个谜。他们像和自己的孩子躲猫猫,模糊地藏在另一个世界里,没有给她该有的爱抚,连一条豁亮的路都没有指点。只给她留下了一个面孔清楚的凶手。等待着她去复仇。
日本东京东郊外。临海的小渔村浅水町留给苏缇的,是茶叶一般清香又苦涩的记忆。一间草屋,矮矮地趴在浅水町的岩石后。炊灶的烟囱,在屋头高高探出脑袋。那是她和爸爸妈妈的家。女孩趴在草屋唯一的窗子下写作业。晴天白日,屋子也暗淡无光。现在飞沙走石,她课本上的文字模糊成一片。窗外,海风凶神恶煞,怒吼着将树枝和尘屑抛进大海。爸爸肌肉萎缩住院两年多了,妈妈下海打鱼还没有回家。她感觉好冷,好害怕。女孩把瘦小的身子蜷了蜷,钻到桌子底下。突然出现一片光明。刺得她眼睛流泪。哦,是天晴了,太阳出来了,她可以开始读书了。女孩从桌子底下爬出来。她看到了天。天上飞舞的稻草、树枝。草屋的房顶没了。大风连一根草棍都没有留,一股脑将她们家的房顶搬到大海里。她又哆嗦着爬回桌子底。狂风仍然猖狂地大叫。她的哭声被一丝不留地带走。她想不明白,八岁的天空,怎么会有这么多可怕的风雨。 。。
岸在海深处(二)(11)
风停了,妈妈找来好多人,给草屋重新加上屋顶。怕海风还不放过他们,叔叔们又在草顶上抹了厚厚的一层水泥。太阳照下来,亮晶晶的,像个乌龟壳子。
海风说来就来。它像长了双力大无穷的手,整个地推草屋。慢慢地,草屋不是它的对手,像个醉汉一样摇来晃去。妈妈找来两根大木头。削尖。一头扎进地里,一头撑住屋墙。这边推不动了,海风又在另一面下手。妈妈不说话,一口气跑到林子里。咔咔地砍树,一肩一根扛回来,在那一面也撑起两根。好了,草屋看上去像一只爬上岸的乌龟。烟囱是脑袋,光光的屋顶像极了乌龟壳,那四根壮壮实实的矮木桩,活脱脱就是乌龟的四条腿,慢吞吞地朝山上爬。
小学三年级。妈妈连开船的力气也没有了。家里卖掉了渔船。那一年,政府在浅水町建起海滨公园,允许他们在公园门口经营一个露天的游戏娱乐吧。那是最开心的日子。女孩像一股旋风,飞速地跑来,操起枪就打。比自己还高的步枪,满头的大汗,气喘吁吁的状态,一点儿也不影响她的射击水平。本来是男孩子的玩具,却成了女孩整个童年最美好的记忆。她最得意的是手枪,握在手里像一个柔软的布娃娃。炉火纯青的技术,10环,10环,10环……音箱里自动报出战绩。最有效果的广告。游客回头,朝这里走。人们很好奇,是游戏机出了错,还是小姑娘是神枪手?试试。坐下来,瞄准靶子射击,没有小女孩的成绩好。向她翘起大拇指,走了。又一个坐下来,还是不理想。人们排起长队。神枪手女孩,成为浅水町里大家对她的爱称。
射击游戏的收入还不错,一家三口非常知足。但平静很快被打破。爸爸结束了痛苦而漫长的病榻生活,到天国去了。失去了精神支撑的家庭,就像草屋失去了四根矮木桩,母女俩的日子开始在风中飘摇。刚刚上了初中,女孩开始担当家庭重任。放学了,女孩顾不上渴,忍着饿,一口气跑到后山上。那里有大片的茶树。她把书包甩在一边,把大大的塑料口袋挂在胸前。眼睛像钟摆,左右观察。两手如镊子,手到擒来。茶采满了,用力摁摁,再采。嫩嫩的茶尖晒干了卖给茶叶公司。老一些的叶子留下来,泡在水里煮。洗头的时候,那涩涩的伴有清香的液体,是最廉价又是最高级的洗发水。
妈妈更老了。女孩上初中三年级时,妈妈的腿脚已经不听招呼,走起路来一瘸一瘸,像拖着一截硬木头。这一天,妈妈突然拉起女孩的手,走,我带你去认亲。
认亲?我只有爸爸妈妈,还有什么亲?女孩惊奇地搀着妈妈。两个身影一大一小,缓缓地向山上走。
妈妈郑重其事地说,还记得吧,你小的时候,总是缠着妈妈问,别的小朋友都有年轻的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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