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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忙闭上眼睛,谁知郑其明只用两个指头轻抬起他的下巴,让他的整张脸正对着自己。
“你别看我……怪丑的。”
终于意识到自己一脸包的样子难看的不得了的陈阿满,双手捂在脸上,别着不让郑其明看,手腕又被郑其明拉住,把他盖在脸前面的手掌掀下去。
“傻子。”
郑其明叹了口气。
“连疼都不知道。”
“满满,听话”
郑其明伸出手,指尖探过去,快又轻地触了一下陈阿满右颊上的那枚最大的包。红肿的,表面已经鼓起白头。
看起来就很疼,但陈阿满还是一副笑嘻嘻的样子,此刻居然喜气洋洋地用两只手,包住了郑其明的手掌。
“怎么,你心疼我啊?”
他黑亮的眼睛好像在闪。
“没有,心疼医药费。”
郑其明说。
“我刚说了不用医药费啊。”
陈阿满从口袋里宝贝般地掏出一支药膏,在郑其明眼前晃了晃。
“老板给的,说这个药治蜜蜂蛰效果最好,每天涂两次就行了,根本不用再花别的什么钱。”
陈阿满一边说一边很无所谓地耸耸肩,好像被叮的满头满脸的包是一件再稀松平常的事情。但在郑其明的角度看来,明明那张脸看起来触目惊心。
也许是被这种触目惊心刺激到,郑其明顿觉胸口冒上来一股无名的闷气。
“陈阿满……”
他说话的音调不自觉扬高,尽力抑着胸口的那一股气流不让上涌:“你以为你是谁,金钟罩铁布衫吗?”
“某种程度上,我确实是。”
陈阿满狡黠地冲郑其明眨眨眼,掰着手指开始数自己的“光辉”战绩:“你不知道吧,我小时候经常被虫子叮、被蜜蜂蛰、被蜈蚣爬……有一次下河捞鱼,在岸边上还让蛇咬了,那蛇那么大一老长,花的还有毒,我妈那会儿还在,不知道弄了什么草药汁子,混着香灰涂上,回家我躺了两天没下床,后来自己也就好了。”
妈妈的草药还有悉心照顾,是陈阿满幼年记忆中对生母的唯一影像,非常淡,但多年磨灭不去。其实李秋霞并不是他的生母,而是陈勇续娶的妻子。陈阿满记得母亲的名字,叫邱茉莉,记得她头上淡淡的茉莉花头油味道,但她在自己很小的时候就因病去世。邱茉莉去世之前,陈阿满还曾短暂拥有过一段勉强称之为“幸福”的童年时光,后来她走以后,陈勇变性情大变,酗酒、赌博、无能为力的宣泄,甚至家暴,一遍又一遍地欺辱李秋霞这个软弱的女人。
但李秋霞依然对自己视同己出,娘俩儿相依为命。在陈阿满的心中,她早已跟亲妈没什么两样。
“那蛇真的挺大的,咬在我的脚腕上,当时家里穷,看不起医生,是我妈妈照顾我的。但我已经不记得她长什么样子了……”陈阿满顿了顿,又使劲摆头,把眼角中不自觉弥漫的雾气晃散。
“不过你看,我后来还是好啦!”
他一直以这件童年小事做为某种应对苦难的勋章,此刻敝帚自珍地向郑其明展示,郑其明却一言不发上楼去了。
居然没有表扬自己,郑其明真讨厌。
“又生气了,心眼比针眼还小……河豚吗?”
小时候陈阿满爱下河摸鱼,也看见过几次河豚,在芦苇间穿梭着穿梭着便要生气,两个腮帮子一鼓一鼓的。
爱生气的郑其明,除了腮帮子没那么鼓,别的地方跟河豚也没区别。
陈阿满望着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嘴里咕咕哝哝说个没完。然后就听到楼梯上传来一声清晰的质问:“你说谁河豚?”
“啊,我没有说,你听错了。”
陈阿满拔腿就跑,一溜烟儿地钻到后院躲起来了,单手撑着石磨的边缘,腰部略一发力便一下子腾坐上去,检查了下磨盘,是好的,嗯,明天早上就可以给郑其明磨豆浆,然后再去买大油条。
郑其明走上楼,推开卫生间门,拧了把水龙头就开始洗脸,用冷水浇皮肤,然后抬起头对着镜子,看着被水珠冲的凌乱的头发跟眉毛。
卫生间的窗户开了一半,然后郑其明就听见楼下响起陈阿满响亮的声音:“叔,上海青多少钱一斤?”
这陈阿满居然像个没事人一样,在走街串巷的卖菜摊儿前买菜了,就顶着那么一张全是包的脸,也不怕别人笑话。
郑其明很焦躁地走下楼,陈阿满已经买完菜了,提着一个红色塑料袋进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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