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部分 (第1/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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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下紧接就是“到头来”了:她在风尘不得意中仍然抗直不屈(即是[kāng zàng]的本义)——已是与心愿相背反了;这样白玉无瑕的高人,却好似落入泥淖,与“高洁”(即“心愿”)正相违逆!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何等情况?可就实难臆断而妄言了。
就我此刻的思路来说,却有一个艺术“伏线”在此,值得注意:这种手法乃是雪芹的独创,十分别致而又“有效”,因为他时常使用此法。这就是,贾府败落后,群芳散落,坠溷逐流,无有幸者。妙玉作为府中人,也被当作罪家之女分发到城外的一处尼庵去了。
这座庵,恐怕就是铁槛寺、馒头庵。
书中借邢岫烟之口,交待明白。妙玉为人怪癖,宣称古今好诗只两句,即“纵有千年铁门槛,终须一个土馒头”。(按:此南宋大家范石湖之作也。)她因此并自署为“槛外人”;宝玉乞梅诗也说“不求大士瓶中露,唯乞霜娥槛外梅”,均是重要“信息”。她大约是被遣到了铁槛寺。
——出家人进了另一个尼庵,又有何不好?怎么就是“泥陷”了?讲得通吗?
不要忘了,凤姐“弄权”,犯下罪过,就在此寺此庵。此庵庵主老尼,恐非善类——倘若如此,那就是她这好高而过洁之人,偏偏落入了这个不良的坏庵里。
十分可能的是,老尼逼她“应酬”香客,出卖色相,以骗钱财,她严词正色,不屈于庵主的种种恶毒手段!
我想,这样解那曲文,不敢自言即确,总比有的“红学专家”的污言秽语要强得多吧。
诗曰:
妙姑堪叹更堪伤,尘世难容尚自强。
槛外曾云自为地,岂知槛内恨茫茫。
莫将污秽辱兰芳,九畹仙葩有异香。
风尘谁顾惜,朱楼咫尺聚豺狼。
成窑杯小价惊人,随手嫌他村媪贫。
应是祸端从此起,犀玉斗堕风尘。
曲、细、妙——文心匠意
我看《红楼》,不大留心“故事”,所以时常记错说错;而对雪芹的文心匠意,却特别喜欢探寻玩索,觉得他这支生花之笔确非常流所能“望其项背”。清代知音说他是“活虎生龙笔一支”,是有感受的。因为其笔毫无“板气”,更无“死句”。其灵妙之至,令我倾倒。
今举一例,说说小丫头四儿。
四儿在全书人物中也占有不一般的地位,例如只独她一人四名,绝无仅有。又如她的出场,独与湘云同步。这是我早就留心的。但近日有在学的小友传给我一项新意:有网友解四儿,竟有多层含义——则叹为慧悟,自愧弗如。
先理一理一人四名的异事:
小丫头四儿出场于第二十一回,宝玉问她名字,答云本叫芸香,花大姐姐给改了叫蕙香——宝玉又命改为四儿。这都清楚,可是还有一个“佳蕙”,也是怡红院的丫头。有人以为,这与四儿无关,是另一个人,我觉不然。因为,如佳蕙是另一丫头,本即同在一房,那袭人如何会偏偏将她改名“蕙香”,特意与“佳蕙”相犯,彼此纠混?情理上不会有这样的怪事。
真正的解释是蕙香之又叫佳蕙,正如焙茗之又叫茗烟,主字不变,陪字小换而已。甚至就是,宝玉改了“四儿”之后,过些时又嫌不雅,遂将“蕙香”改为“佳蕙”,也是可能的——书中不作交待,一如也不交待“茗烟”起自何时、薛蟠为何表字“文龙”了,忽又作“文起”?此皆雪芹创稿时未及“统一”之痕迹也。
真正令人深觉可异的是什么?是本名“芸香”,有何不好?为什么非要改“芸”为“蕙”?多此一番曲折,若无深意,难道不嫌笔墨之嗦?
丫鬟侍女,自古名“香”,说书唱戏,已成“通例”:“梅香”一名尤其“通用”,如“梅香拜把子,都是奴几()”一例,就出现于《红楼》书中。至于《牡丹亭》的《春香闹学》,更不待言。那么,这种例子已然变雅言为俗套了,而这是荣府所不用的(见第二回冷、贾二人对话)。再说,宝玉既自题书室为“绛芸”,莫非是他给取的“芸”字?但这又绝不可能,因为宝玉第一次注意到她,方问何名。可知,此名确是“四儿”入怡红院以前的本名,故带上了“香”字。
但袭人为之改名,却又不是为了避“香”,倒是舍“芸”而取“蕙”。显然,雪芹文心的奥秘,端的在此无疑了。
袭人何以要改?大约这实在是与史大姑娘湘云二字之名太犯讳,叫起来是不礼貌不方便的。我以为我这推断是有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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