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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部分 (第1/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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宾主相晤,司马光首先朝京都的方向跪拜,遥祝皇上“万寿无疆”,以尽臣道。然后向客人表示“竭诚欢迎”,以示对朝廷的尊重。他的一切举止,都是合乎“礼”的。梁惟简也“礼”回敬,首先向司马光请了“大安”,然后申明此次来到,既未带皇上“圣旨”,又未持皇上“谕示”,但决非妄自行动。其任务是“检校书局自成立以来领取尚方笔墨绢帛及御府果饵金钱赏赐情状”。并提出:为不延误司马光修书,愿依书局帐目自行检校,不需书局派人佐助,只希望司马光能提供在“独乐园”入户穿堂之便。

官场情状,官场腔调,干干巴巴、正正经经。宦侍绷着脸皮说明来意,便不再作声。

司马光答应了梁惟简的全部要求。

司马康交出了书局从成立以来的全部帐目。

梁惟简被安置在“独乐园”内最高处、最堂皇的屋宇——见山台上的“见山楼”安歇。他可以居高临下俯视审察“独乐园”里的一切。

司马光颓然地坐在弄水轩里。皇上在朝廷激烈的纷争中西顾洛阳究竟为了什么?为什么要排除书局人员的佐助?为什么提出“入户穿堂”的要求呢?心无愧而无惧,心无邪而无惧。可自己一颗无愧无邪的心,又为什么忐忑不安呢?

入夜时分,范祖禹悄悄地来到弄水轩,刘恕也悄悄地来到弄水轩。三个精于“史学”的大家,在一盏烛光下,面对着一个可疑可怕的“现实”。因为他们都是埋在史料堆里远离“现实”的人,对京都的纷争都懒于关注,甚不了解,所以在这突来的“现实”面前,只能胡猜乱测。

在长时间沉默之后,范祖禹激愤地开了口:“‘检校书局帐目’的举动,是当年诬陷苏轼‘往复贾贩案’的再版,又是一次‘事出有因,查无实据’的官场迫害。悲哀的是,皇上又一次中了某些奸佞之徒的阴谋圈套,向老师开刀……”

刘恕凝目注视着痛苦无状的司马光,轻轻地发出一声吁叹。

范祖禹的话变得更尖锐了:“这可能只是一个借口,其险恶用心也许在于追究‘谣言’中所谓的‘结党营私’,再次掀起一个迫害致仕老臣和遭贬臣子的浪潮,老师可能已被视为这个‘结党营私’中的首领人物。而这个‘检校书局帐目案’的设计和出笼,很可能是王安石一伙人干的。王安石一年来与吕惠卿的激烈厮斗,以吕惠卿出知陈州的惨败而告结,王安石为了巩固相位权力,打击老师声望,防止老师出山,自然会把目光转向洛阳。即使王安石心怀友谊不忍如此;王安石手下的舒鲁、李定、邓绾等人也会强迫王安石这样做。老师,政争无情,在‘谣言啄伤’面前,不能坐以待毙,该说的话还是要说。身处洛阳难以直面皇上,趁此借重这位宦侍的特殊权力未尝不是一个办法……”

司马光静听着,思索着:是啊,淳甫分析的有理,仅仅为了“检校书局帐目”,是不值皇上亲自派宦侍来“独乐园”的。政争无情,政争无常。但要说是介甫为巩固其权势而阴行其事,不可相信,决不可相信……

刘恕看到司马光沉思不语,用低沉无力的声音谈出了自己的看法:“皇上对此案的处理,与处理苏轼‘往复贾贩案’有极大的差异,不是动用刑律之剑,而是派一个宦侍悄悄勘审。宦侍是皇上身边的人物,是居于王安石、吕惠卿两派势力之外的,这也许是这桩‘检校书局帐目案’尚可回旋之所在……”

范祖禹微微点头,他赞赏刘恕这细微入理的分析。

刘恕调整一下因极度疲惫而歪斜的身躯,气息喘促地说:“此案的发生是能够理解的,在朝廷纷争中,某些人抓不到司马君实别的过失,只能以书局里的笔墨绢帛和‘御府果饵金钱之赐’这类小事,造谣中伤。这反映了某些人的卑屑阴鄙,也反映了君实这几年来,‘喑哑度日’的奇异功效,或反或正,都在情理之中。但皇上亲派宦侍来到‘独乐园’检校勘审却是离奇难测的。书局清冷桌案,有何可检?白纸黑字,有何可校?君实为人,两袖清风,世人共知,有何可审?宦侍前来,不带‘圣旨’、‘谕示’,已暗示出皇上对书局的‘笔墨绢帛’、‘果饵金钱’心中有数,并不关心。所以,皇上此举,也许别有所图……”

司马光静听着。

刘恕呷了一口茶,神情凝重:“能不能作这样的猜测:三五年来,朝廷纷争不断,案件事件迭出,《流民图》的哄动京都,‘天意赌博’的震动天下,‘宋室不和’的泄露于外,‘李逢、刘育谋反案’的发生,‘华亭弄权奸利案’的揭露,王安石的下台和上台,‘手实法’的推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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